伞
文/黎世元
我从杭州带回一把油纸伞作为纪念品送给妻。对此,她爱不释手。其实,我亦如此。因为有烟雨江南的烙印,有鱼米之乡的味道。
伞是中国的独特发明,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文化。最初的伞用兽皮制成。后改丝绸制作。纸问世后,油纸伞应运而生,尤其民国时期的江南,颜色各异,款式多样的油纸伞广为盛行。
当时,伞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伞,普通百姓几乎可望而不可及,年代越久远越是如此。
孩提时,突然遇雨人们只好找地方躲藏,满村子找不到一把伞,更不用说油纸伞了。非要顶雨外出办事,头上只好披着破麻袋或戴一顶破旧的竹草帽当雨伞罢了。
参加工作时,最犯难的是下雨天。因为我没有任何雨具。100多元的工资,除交房租、水电费,置办物件等开销以外,所剩无几。后来,实在无法逾越雨这道门槛,思量再三,在军人服务社狠心买下8元的雨伞。这时,雨伞才正式入住我的小家。
从此,伞在我的生活里留下片片回忆,仿佛是一首诗或一幅画,值得眷恋、值得珍藏。因为有暖心的一幕幕。
6月30日晚。无锡维也纳宾馆。细雨纷纷。一位手持花色雨伞,头戴鸭舌帽的窈窕女子,步履匆匆推开酒店的旋转门,向门外站立的我搭腔:“你是‘江南杯’的吧?咱俩上南长街呀!”还没等回话,我已经被她的盛情感动会心一笑,随她淹没在人群中,朦胧的雨雾中。两人一伞,笑口不绝地沿着灯火辉煌的马路,一路向目的地进发。
和笔友的这种初识感,让我想起了民国时苏州街巷的一男一女,两人一伞的情景。男的擎起油纸伞,女的肩上斜跨背包,一本书随她白皙的手前后悠荡,一路有说有笑,尤其女人的爽朗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脸上写满了无尽的青春浪漫。男的比较理性,他是听者的好手,抑或笑笑,抑或甩出一两句关于时局动荡、忧国忧民的话题。想着想着,仿佛觉得我俩也成了江南人。因为地处江南水乡,雨雾迷蒙,也是文化人——散文爱好者。一路上,刚刚谈起各自散文的创作历程,南长街近在咫尺。
刚一落脚南长街,老天爷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阵急雨,她的雨伞夭折了,我们匆忙跑进一家店面躲避。笔友执意点2份晚餐,我欣然应允。结账时我主动扫码,被她执意拦下。店主打趣说,买单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儿,由你老公买嘛。我们彼此交换一下眼神,这哪是哪啊。结果,还是她抢先付账。
在我眼中,南长街简直是人间的天堂,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烟雨江南的味道。我们完全被古老的波光粼粼的大运河,悠悠飘荡的红木船,有格调的咖啡馆,琳琅满目的精品小屋,心灵震撼的主题酒吧等景致所倾倒,所惊叹,竟浑然不知雨的滋润,雨的抚摸,从头到脚不留一处缝隙。
当冒雨漫步清名桥的时候,我恰好在附近买到了一把油纸伞,索性送给她。站在桥上向四周望去,令你的眼睛应接不暇看不够看不厌,处处是新奇,处处是江南特有的痕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千年之久的宋朝。弯弯的小桥、澄澈的河水、悠悠的小船、稠密的商铺、幽深的小巷、蜿蜒的青石路,闪烁的灯光、新潮的雨伞、开心的游客,俨然构成了一幅幅流动的精美画卷。举着伞的笔友,迈着碎步轻盈地从桥上走下来,犹如画中画,入了景,入了境,灵动飘逸,散发温婉的秀色。
因为一把伞让我们熟知,让我们在散文的灿烂星河里,取长补短相得益彰,或许这就是笔友友谊之树长青的魅力所在。如果哪儿有“太太客厅”或举办文学沙龙,不言而喻,我们无疑会成为那里的常客。
伞带给我的另一段往事是,今年4月初,云南大理洱海湖畔。当游客们饶有兴致地行走在湖边时,背对着远处的苍山,黑白相间的云朵,听着导游讲述苍山洱海故事的时候,突然一阵急雨捣乱,手足无措的游人,一时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幸好我带了一把大伞,不疾不徐地走在木板桥上。这时,我发现团里的广东母子俩,用手掌顶在头上做雨伞,一路小跑。“快过来,上我这里来!”她们看我正招手呼喊立马躲到我的伞下,3人一伞躲过了雨的敲打。当大家一前一后又继续听苍山洱海传说的时候,发现不少人吃了雨的苦头,头发上不时有水滴倏地一下滚落下来。
自此,因为伞,因为避雨,日后联系彼此增多。送你一轮皎月,你把月光带走。
云南游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拉杆箱的密码忘了,无法解锁。微信聊天中,无意和孩子他妈说了一下,她认真起来。几分钟的功夫,密码被她破解。
伞看似普通,带给你的不只是记忆还有温情。如今,伞早已走进寻常百姓家庭,不再成为奢侈品以及权贵的象征。任由你选择花样翻新的钢架伞、遮阳伞、折叠伞、滑翔伞、油纸伞,因为她为你遮风避雨纳凉,保护着你,给你惬意,给你力量。但是不能为寻求庇护找保护伞,乃至受利益驱使充当保护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