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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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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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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

诗意的生活是我的理想追求,然而我探寻久了,竟只剩失意。今夜自习课的我失意无聊,作业课堂之属一并丢弃在一边,光天化日之下当着物理老师的面趴在桌子上,头一扭,蓄意梦周公。

但我被窗外绿树吸引了目光。这树应该是松,它的松针是一簇一簇的,被杨絮裹着,雪白像雾凇。松针微微轻摇着,让我看见了风。它轻轻晻晻,小得或许不算风吧,应该是有人笑抚青松的发丝。

我觉疲乏,如此绿景我已赏过多遍,心中十分腻了。我的生活没有新花样,就像这校园景光,春夏秋冬,白驹过隙,光阴须臾,一天又一天地重蹈覆辙。看这窗外的景吧,麻木单调,无一点新颖。于是我放空大脑,规划睡意。

忽闻一串鸟鸣,我便惊喜向窗外盼去。松针头上立一雀鸟,活泼轻盈。我注视着它,它自顾啄喙摆弄羽尾。我多么想画下它的神态:歪头,撅臀,翘一只翅膀,黄喙穿行在灰羽之中,好像是在挑逗姿色。它忽跳上另一簇枝头,吹响一串风铃,又用喙嘴挠挠腹胸上瘙痒。又一串清啼奏起,我慵懒地听,恍恍惚惚之中,听清了它的乐音。咦?它好像在骂我?它奏鸣串串音铃,每一串都是四个声调,好像在说:你有病吧!它或许在骂我偷窥,然而它自己卖弄风骚,怎么不容许我这个无心人瞄上一眼呢?它又跳过几个枝头,突然振翅飞去,只留下叶针雾凇在光秃枝干晃动。

我发现有人在看我,坐在我后面的女同学很好奇我在看什么竟如此高兴。我想起那一句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但我不算风景,我看的在我心中也不算风景。我告诉她们我在看鸟,看鸟可比看物理题有意思多了。语罢笑声便起,我却见着黄昏在远处楼边,挂在我摸不着的地方,只余给我一点晕彩底色。

几只鸟从黄晕里飞来,钻过悬在天上的电线,歇息在窗外最高的枝头。它们似乎躲着我,不想让我看清楚。难道我偷窥的美名已经在飞鸟中传开了吗?鸟在高枝上瞅我一眼,飞去,停在电线上,背靠黄昏底色,上方是灰蓝天空。天空上无一片云朵,但并不晴朗,阴沉向晚。倘若钟表再转过一圈,灰蓝变作深黑,黑色天空泛出些微绛紫,惨然的夜降临人间,同归静默,那如水疏影摇曳的雅意谁来赏呢?不是我,也不是飞鸟。那时飞鸟已经归巢了吧。这让我有些羡慕,它们飞翔久了,有巢可息,然而我怅惘过了,无人可依。

我羡慕那几只飞鸟。它们的寿命有十年吗?我不知道,可它们却终生可以飞行在绿林蓝天。它们的快活或许不长,但与我相比是真正的快活。

我想挽留些时间,趁夜未降临多赏些小景。可同桌却拽起我,问我物理题怎么做。我十分拒绝,然而他像封建教书先生一样死板,硬拉着我不放。当我抽身顾望,天已然黑了,我只能看见渺茫树影还随风晃荡。白炽灯苍凉地燃着,照着窗台上盆栽绿萝。绿萝只能活在那儿,松树也只能立在那儿,可松针小叶可以飘向远方,绿萝一生就困在弹丸之地。我举目四望,这里的学生都像是绿萝,未能尝过飞鸟遨游天际的快乐。如此却也是无奈,诗意的生活终究要死在庸俗人间。

2024.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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