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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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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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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

特别感谢

故事很感人,也值得深思,可是不知道怎么讲,想想还是从那年冬天说起吧!

村里筛着小雪的村道上,几个女人神色张皇的小跑着,似乎还挥舞着手。村西头的张婶儿抱着两捆苞米杆看着,以前她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一定是林场来检查了。可是这天下雪,林场还会来吗?如果不是林场还会有什么事儿呢?

因为住在一头,平时很少与人交际,所以张婶儿家的消息比较闭塞。不是她不与人交际,是她家没有与人交际的资本:除了3个大人,四个男孩儿,两头猪,一头牛,3间茅草房和一个铁棚牛车再没有值钱之物了。

在农村比较吃香的有两种情况:一个是有钱;一个是有姑娘。有了这两样,别人就愿意和你走的近一些。张婶家这两样都没有,要说值钱之物就属那台铁棚牛车。但是也不是说它有多值钱,主要是它是全村51户里唯一的一个铁棚牛车。这还要感谢大村铁匠炉的马铁匠,这个人很好,因为张婶儿家农具多半都是铁的,所以张叔去铁匠炉干活儿时候就很多。

加上张叔为人又特别老实和马铁匠处的还行,时间长了马铁匠就知道了张叔家一些事情。村里别人家可以上山拉橡子树打新车棚,然后用小灰或土弄点泥水抹吧抹吧林场检查,就说成旧的可以蒙混过关了。还有的听到林场检查就把木头藏起来。而张叔家不行,哪次林场检查罚款都拉不下他家。原因是张叔太老实,张婶儿又是外乡人。

木板车棚实在不行了,张叔和马铁匠说,焊个铁车棚,马铁匠说外边铁车棚都180元,他就收个本钱100块钱。于是崴子村就有了第一个铁车棚。很多人也说还是铁车棚好,下雨不用经管,都说等车棚坏了焊个铁的,但是谁家也没有焊。张婶儿对铁车棚格外珍惜,即使铁的不怕雨,下雨时她也让张叔把车棚放到老车棚子里。车棚子上面总是备点干茅草柴禾。

张婶儿抱着苞米杆进到院子,张叔正在用从铁匠炉拿回来的竹扫帚头,扫已经有鞋底厚的雪,他戴着两个耳朵卷起来的狗皮帽子对张婶儿说,不备那些了吗?咋还抱?张婶儿说,看这雪好像不能小了,别再捂上,张婶儿说着把两捆苞米杆放到已经堆满苞米杆的铁车棚上。然后抖了抖身上的雪面子说,村里有人在跑,好像林场要来检查吧?

张叔说,八场来检查咱也不怕了。张叔胆小,但是说话总是很倔的那种。村里来检查不知道谁报的信儿,每次检查有头有脸和沾亲挂拐的都能准确无误的知道。所以每次检查罚款都没有他们。事实上,村子小,除了张婶儿家消息闭塞外,林场来检查整个村子也都知道了。

这和张婶儿家住的位置有点关系。张婶儿和张叔结婚的时候,张叔的爹找到队长,要给张叔盖房子想要个宅基地。生产队时,盖房子宅基地就是队长一句话的事儿。有能力的就在村外的好地上加一趟街,占用队里耕地;像张叔这样家庭,队长就把村西和村里隔着一条小河的一块烂泥洼子,像沼泽地一样一片地给了张叔父亲。队长说那块地都给张家了,愿意在哪盖就在哪盖。

虽然那片有三四亩地,但是除了水就是泥。村里人都说那哪是盖房子的地方,简直就是王八窝。张叔的父亲带着家人挑髙地方又垫了垫,勉强盖了两间土房。晴天还好,要是雨天就是一片洋洋。张婶儿一个有文化,有修养的大姑娘就是在这样环境下嫁给张叔的。大家一定好奇是什么姻缘吧?后话我会讲给大家,还是先从这往下说。

张婶儿以前并不知道林场检查这里的门道,所以每次林场检查她都不知道。她有时还纳闷儿,人家怎么都知道呢?后来听说都互相报信,于是她就养成了没事儿就上大门口往村里看一眼的习惯,但是尽管她也能准确扑捉到林场检查的信息,却还是逃不掉被罚的命运。

即使村长讲情,也不过是少罚一点而已。于是张婶儿想要彻底摆脱这个命运,就是什么也能不动山上的。比如锄把,镐把,犁杖全是铁的。这样她觉得就万无一失了。但是说你都不信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张婶儿回到东屋,把晾好的汤药,端给在炕头闭眼躺着的婆婆说,妈药凉了,喝了吧。婆婆慢慢睁开眼睛,张婶儿放下碗,去周要欠身起来的婆婆,婆婆说满儿,(张婶儿姓夏是二十四节气小满那天生的,所以婆婆就叫她满儿)这回药喝完再说啥也不治了,这得拖累你们啥时候是个头啊?张婶儿用双手使劲儿往起托婆婆笑着说,我的妈呀,这回我可知道什么是老小孩儿,小小孩儿了。

咱不都说好了吗?实在治不了咱就不治了,总不能让我们留下遗憾吧?你不是为你自己活,你是为我们一大家子活呢!婆婆说我都快八十岁的人了,啥事儿不明白,你就是拿这话宽我心,我懂的。不是的妈,我说的是真的,张婶儿说着把药碗端到用左胳膊支撑身子的婆婆跟前。

也许是药太苦了,婆婆喝了两口,就下意识地闭眼摇了两下头。对于常年喝药的婆婆来说,喝药的负担似乎都超出了家庭支付药费的负担。她说不治不想活了,也是发自内心的,一个是拖累儿女,一个是自己太遭罪了。她不止一次说过,死不起,活不起的。要是不怕人笑话,给儿女留下不好的名声,她早想点法子死了。

那样就是儿女再孝顺,也解释不清楚了,外人会说还是对老人不好,要好老人怎么能寻短见?在农村想死的方法很多:农药,绳子,对婆婆来说还有一条更方便的条件,自家东边就是一条小河儿,虽然河有时干涸,但是被夏天雨水大冲砸出的坑里面的水就像井一样。婆婆不能那样做,她觉得对不起对她百般孝顺的儿女,尤其是儿媳张婶儿。

张婶儿说的也是心里话,她说妈,以后千万别这样想,你看你这四个大孙子,哪个在班上不都是数一数二的,都是托你的福。过去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就是咱家的宝。婆婆听完自己端着剩了不多的药碗说,妈知道你说的都是心里话,这么多年妈还不知道你吗?可是太遭罪了。要是换作别人家早不给治了。

村子里那谁家姑娘儿子五个,老头子不就是瞅着死的吗?张婶儿又笑着说妈,一家门口一个天,咱家是咱家,人家是人家。婆婆一边喝着药一边和儿媳妇唠嗑。张婶儿把婆婆放下,婆婆说咋这迷糊啊?!张婶儿说等过了冬天,天暖和能出去走走就好了。

张婶坐在炕沿上和婆婆说着话,她看见用钢筋焊的铁大门开了,接着进来三四个人,一个是林场管片的乔三子,大名叫什么张婶儿不知道,这个人20多岁,做事恨几乎不讲情面。另一个是大队村的林业员儿叫小六子,一个是崴子村社主任社主任——就是婆婆说五个儿女不给老头治病等死的那家老五,叫黄老五。另外那个张婶儿不认识。黄老五不是村长,村长在大村。农村一个大队村三个自然小村儿,张婶儿家的崴子屯就是一个小村儿。小屯的管叫社主任。

这个屯名可能就源于村子西边这条河,过去河很大,河水冲刷岸边形成的漩涡很多,人们就叫崴子,那时河水常年流淌,崴子里不仅有鱼,有蛤蟆,还有喇古就是现在的小龙虾。大人孩子都拎着桶到崴子里抓鱼。所以就叫成了崴子屯。

张婶儿见来人和张叔说话,开始她坐在炕边上并没有想出去。因为每次林场来检查都先上她家,林业员也知道,村子小早已走漏风声,她家没人报信,所以就拿她家开头。还有一个原因她家在村子一头。小村儿就三趟街,都是在山坡上,在一片白茫茫的冬天里显得有点凄冷。张婶家地势低,独有这么一块平坦的地方,但也几乎被早下的大雪覆盖着。在这里视野开阔,每次检查都能找出她家的毛病,都要交罚款。张婶儿知道不公,可是有什么办法?农村管林场的叫林大爷。村里先前有人偷着来告诉信儿,后来也没有人敢了。村小,谁和谁家密切都知道。

这回张婶儿不怕了,她觉得没有什么违法的。可是她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了,林场的乔三子手里摆动着一根树条子,好像对张叔喊什么?张婶儿急忙从炕沿上下来,冲冲的走了出去!

林场的乔三子1米70的个头,走路总是给人腰别扁担横逛的感觉。那个时候,凡是以在家排行为号的人都不简单,所以什么三子,x老几等都是一种时尚。给人一种让人惧怕的心理。他本来就很瘦,大冬天穿个黑色呢子大衣,冻得往一起一佝偻,跟个廋猴子差不多。

原本他带人走到张婶儿家大门口时,是先打算进院儿的,但是他发现了大门口有通向远处苞米杆跺的脚印,心想一定是张婶儿藏湿木头了。因为冬天,村里人晚上有上山偷拉湿木头的事儿常有。北方冬天冷,取暖就来自于烧炕,可是烧炕要全部烧干柴禾,实在太费了。再说也没有地方捡那么多干柴禾。冬天村里人捡柴禾都要到大山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晚上拉湿木头烧炕省事儿。烧不完的就藏到苞米杆垛或稻草垛里,还有藏地窖里,总之这也是公开的秘密。湿木头也不是什么木头都好烧,只有一种叫花脖子的木头,不仅好烧也好劈,所以近处都没有了。

张婶儿家就因为这个木头挨过罚。倒不是她家烧了湿木头,是因为这个树小的时候可以编土篮儿,张叔就是割了这个嫩条编土篮才挨罚的,后来张婶让张叔在大队村铁匠炉用钢筋焊框架,回来用绳子编上挑东西。张婶儿家虽然挨过罚,但是并没有阻止村里人用这个编土篮的习惯。或者叫靠山吃山,或者叫睁只眼闭只眼。

乔三子在大门口好像发现心大陆似的说,走去苞米杆垛。在去苞米杆垛的时候,他还在合计谁给张婶儿送的信儿呢?去苞米杆垛的路并不好走,底下是早已冻实的冰雪,加上这边往西就是小山连着大山,除了张婶儿家很少有人到这个地方。到了苞米杆垛前,乔三子仍然拽着大衣领子捂着两个耳朵冲大队林业员说,把那几捆掉下来苞米杆拽开,他以为下面一定有木头。

可是当大队村林业员把苞米杆拽开并没有发现什么,也许是冻手,小六子用嘴哈了一下手就急忙插到黄大衣袖子里。乔三子在小六子拽苞米杆时,他的眼睛全神贯注的收寻着,突然他像发现了什么,也忘记了冷,一个健步串到苞米杆垛被掏开的空地方,弯下身猛的拉出来一捆苞米杆儿得意的说,狐狸再狡猾也逗不过好猎手。

见人们发愣都没有发现他高明之处时,他诡异的笑了一下指着捆苞米杆的树摇子。苞米杆秋收完通常都是散在地里的,要从地里拉回家就得捆上,有的人家用高粱杆捆,而张婶儿家是用稻草捆的,乔三子让小六子和另外三个人把苞米杆垛拆开。这时大家都来了精神,三下五除二折,腾半天就找出来3捆是用榆树叉捆的。

于是乔三子就拿着三根榆树叉子,带着几个来到张婶儿家。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是张婶儿始料未及的。原来张叔在捆小西山苞米杆儿时,带去的稻草用没了,剩三捆实在舍不得扔下,因为秸秆对于张婶儿家是尤为重要,豆秸粉了喂猪,稻草喂牛,苞米杆全部用来烧火。

别人家可以用些木柴禾,她们家除了划了一些碎枝叶从来不捡粗一点的木头,林场有规定多粗以下死树可以捡,可是谁上山又能带着米尺呢?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张婶儿家干脆就不捡木柴禾。三根榆树摇子,那毕竟是活树,也是所谓的湿树。张叔很不连贯的说完之后,张婶儿并没有责怪张叔,她让张叔进屋去后,她问乔三子怎么处理?乔三子用左手捂着耳朵歪着脑袋说,张婶儿,一棵100块钱,三棵300块钱。

张婶对乔三子说,你看看我们家还有什么违法的?我一次给你够。如果没有违法的我们以后就按这个标准保证不会再犯。乔三子又笑了一下说,你不说我们也得检查,又不是光查你一家?于是几个人开始对张婶儿家检查。检查时社主任黄老五还对张婶儿说没事儿,他给讲讲情,罚不了那么多。

那三个人翻着,黄老五锁着脖子,脑袋几乎缩到黑大衣领子里。与他相比,外边穿着很旧的黄色军衣的张婶儿身上却好像散发着一种热气。这种热气使得黄老五好想进屋暖和暖和,可是张婶儿并没有礼让。张婶儿说每次都没少麻烦你们,这次不用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正说着话,一个10来岁小男孩儿从大门外背着书包跑进来。

小男孩儿虎头虎脑的,是张婶儿的小儿子。见张婶儿小儿子放学回来,黄老五套近乎的说到放学了张华?张婶儿的四个儿子:老大张振,老二张兴,老三张中,小儿子张华。张华说了声“是”就站住了。因为张婶儿从小就教他,有人问话时一定礼貌。黄老五意思是套套近乎跟着进屋等着,他知道乔三子他们不会短时间结束,他不想在外面挨冻。

见张华站住了他没话找话的说,听说你学习挺好的。张华也不谦虚的说还行吧。黄老五又弯了一下黑大衣问张华长大干什么?张华毫不隐晦的说,和我大哥一样考林业大学。张华回答这话时看了一眼母亲,因为张婶儿笑瞪他一眼,他知道他说错了。

张婶儿这才笑着对张华说,快进屋写作业吧。张华走后,张婶儿对黄老五说都是小孩子,觉得林场吃香,所以就想考林业。黄老五跺着脚说有志气。张婶儿笑着说小孩子什么志气不志气的,就是顺嘴一说吧!他们说话时候,乔三子从房子后面的稻草垛过来了,看样子没有再查的意思了。黄老五想一定是又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了。

这次绝对是出乎黄老五的意料,几年之中这次来张婶儿家检查时间是最短的。上一次张叔在路上捡了一根不知道谁掉的干木橛子,刚到家正逢乔三子检查,那次是大检查,一时措手不及,张叔就扔到后面自己家稻田地田梗子下面,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张婶儿家后面是一片很平的稻田地,因为当初盖房子时,都是洼塘子,张婶儿结婚后就把四周种上了榆树钱儿,还有用树棵子圈的,总之能有四亩地。西侧和北侧就是小山,张婶儿自己家就养点鸡,鸭,鹅。可是没有几年分产到户儿,张婶儿把这一大块地改成了水田。

这样村里人眼红了就要收回去分。因为这事儿打到乡里,还有当年老队长作证,在乡里调解下,把这些地顶了承包田,还是由张婶儿家耕种,要不一家分那么一点儿也没有办法耕种。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村里人对张婶儿很不满意,有种既恨又赞的感觉。

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又觉得不通人情。都觉得张婶儿处事和别人不一样。尤其那老婆婆常年喝药,如果不住院早都死多少死多少回的人了,还像比自己亲妈还精心的治她干啥?

还有那四个大小伙子,老大张振都16~7岁了,不下来帮助家里干活,每年花那老多些钱念书,所以很多人对张婶儿不理解。平日里张婶儿比较忙,没有闲时间和村里人走动。加上她家的地又多半都在西边,她很少进村儿,村里上她家来的都是和四个儿子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也就是四个儿子的同学。这些孩子都叫她张婶儿。就把她的名字忽略了。

因为每个孩子来家,她都尽量给做好吃的,有的孩子家没有水田,她就留下吃大米饭。所以孩子们回家总是张婶儿张婶儿的说,大人们似乎也把南蛮子的事儿忘了。有的大人有时唠嗑提到张婶儿时,也会顺拐叫张婶儿。乔三子就是一个,他冻得脸上铁青,说话嘴都张不开,身子也在不停的抖。

他冲张婶儿说,张婶儿,不检查了,一会儿去五…哥家把罚款交了。张婶儿反问一句是不检查了?还是检查完了?如果没有检查完继续检查,如果检查完了,没有犯法的以后我们就这样生活。张婶儿的话比较生硬,也许乔三子感觉到了张婶儿的威严,他说张婶儿干嘛这么较真呢?我们也是有任务的。到年底完不成任务也不行的。

乔三子说,检查完了,没有…犯法的了。说完之后,他又说一会儿去把罚款交了吧!每次检查都是,查完去黄老五的大表哥家交罚款。张婶儿说就这三根榆树摇子吗?一根100三百吗?乔三子说是的。张婶儿让乔三子几个人等着她进屋拿钱。

这是这几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每次张婶儿都说家里有老人生病,还有四个孩子上学说一堆困难。都知道张婶儿家没钱,但是,又没看她管村里谁家借过钱。虽然她父亲是渡过江的老兵,但是也没有一官半职的,她花钱又很宽裕,孩子上学老人生病,从来没有看见她为难过。

这点,黄老五比谁都清楚。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小父母官儿。于是他对张婶儿说,那个张婶儿,三子不收还是去那交吧。其实黄老五一个是冷,一个是到那,他可以假意讲讲情,谁家都是如此。更正一下,检查不是谁家都去,差不多有三分一的家检查连形式也不走的。哪怕是他家新打了车棚子。

所以巴结溜须林业员和小社主任,就成了解决检查的必经之路。张婶儿还真的叫起真儿来,她说手里有钱。于是她冲屋里张叔喊一句拿300百块钱来。300块钱在这穷乡僻壤就已经不是小数目,拿300出来的意思家里还有。这么说吧,在这个小村儿不动地方就拿出300元的,恐怕51户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时间不长,张叔捏着一打10元一张的大团结勾着腰跑出来。把钱递给张婶儿,张婶儿没有接,用眼睛告诉张叔钱递给乔三子。每回在一个村子也罚不了这么多钱啊,都是一家30,50的。自从有个村,因为罚款太重那家女人上吊死了,以后林场检查罚款轻了一些。

也许此时此刻乔三子也想到了那件事儿,他看见了张叔递过来的钱,也明知道是给他的,可是他却不敢接。他还是用手提着大衣领子,装作倒不开手的样子看一样社主任黄老五。黄老五当然心领神会。他说张婶儿,这样吧,我知道你和我表嫂有过节,不愿意去就在这交吧。

他接着说:三子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每回我说话都给面子,这回我也再说一句,你就给100元吧?说完之后又假惺惺的问乔三子行不?这是乔三子以前他们俩定好的。不管谁家,都把罚款额三分之二的人情给社主任黄老五。可是他这次说完,乔三子似乎不太满意。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雪和刚扔在地上的三根榆树摇子。他不知道张婶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在张婶儿发话了,她说拿着吧,这回我们知道三根榆树摇子犯法了,以后我们不割就是了。放心我们不会去告,只能更加本分做人。这样一说乔三子更有些忐忑,他想了一会儿说,张婶儿,这样吧,三根榆树摇子,一根10块钱,收你们30块钱,就当买个教训得了,以后只要他还包这片,绝对不来张婶儿家检查了。

另外两个林业员也附和着说,从来还没有见过三子这么给过面子呢,也就张婶儿你吧。张婶儿说她不要面子,她要的是实事求是。因为在她家里再找出个擀面杖粗的木头都难了,换句话说她已经退到无可再退的地步了。见乔三子不接钱,她对乔三子说30元够了?乔三子还没有来的急说,黄老五把钱接过去,他觉得乔三子没有给他面子。

黄老五在一打钱里数出5张大团结,好像对张婶儿又好像对众人说,我说100元,三子说30元,我看还是从中间撅开吧,就50元再少了三子也不好交差。他把剩下的钱交给张叔后说咱们走吧!于是四个人朝外走去,临走时小六子把那三根沾满雪的榆树摇子捡起来插到院子边的榆树钱墙上。

村子里别人家都是木头杖子,唯有张婶儿家的院子是榆钱树。别人不种榆钱树是怕遮挡阳光,影响种园子。张婶儿家种榆树钱是怕林场检查,因为不敢用木头杖子。张婶见他们走了转身和张叔也进屋了,张婶儿没有埋怨张叔。倒是张叔自己说,没想到就三根榆树摇子还…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张婶儿一句以后注意就是了。

张婶儿来到东屋,张华正趴在炕上的饭桌上写作业。张婶儿冲张华说,等会儿再写,妈跟你说两句话。张华放下笔,张婶儿说,以后谁问长大干啥先不说,或者说没想好呢。有句话叫无志者常立志,有志者立志常。有志向藏在心里去努力,不是得谁都说。那样才能做成大事儿。

张华问什么叫有志者?张婶儿告诉他就是有志气的人。张婶儿的大儿子张振曾经就是这样想的,他要考个林业学校,要到林场去。因为一个人在林场家里和亲戚都借光。别人拉干木橛子犯法,人家拉湿木头没事儿。后来张婶儿告诉他读书单为自己家人借光想的太小了。大儿子张振问那要怎样?

张婶儿说再想想,张振就说他一定一视同仁,不欺负没有人的人。张婶儿又摇了摇头,张振说用自己学的知识多栽树?见张振答不上就把几个儿子都叫过来说,读书不光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于是讲了孩子姥爷渡江去打仗只为家人吗?舅舅去当兵只为家人吗?张婶儿父亲和哥哥都是军人。她也曾想过当兵,只是体检不合格没有去上。

她从小就受父亲教育,保家卫国,振兴中华。那时她发誓自己当不上兵,生四个儿子都让他们当兵。四个儿子的名字都起好了叫振兴中华。但是等孩子大了点,她发现孩子们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老大就不愿意当兵,他说当兵太遭罪。

这是受他姥爷的影响,每到假期张振去姥爷家玩,姥爷就用军队的习惯要求他,因为没有文化的姥爷只讲那些乏味的东西和战场故事,张振觉得太遥远了,他还是想考林业。他看中的就是林业员的高人一等,所以他要考林业学校。在他们村上,一个外地林业员离婚还带孩子的大老爷们,竟然把村里一个不到20岁的俊姑娘哄到手当了媳妇。还有自己家次次挨罚,不是母亲不懂人情世故,是他们简直胡作非为。

张振对母亲很佩服,从记事起,母亲让父亲垫房基地时张振就发现了。依着父亲是不垫房基地的,母亲就说往西垫出来一块,再接一间房,把两间土房变成三间。父亲不同意,母亲和父亲吵起来,她说以后的事儿她管。她说不接房子,将来连老人带孩子的,能都挤到一个屋一个炕上睡吗?

张叔没有想到老人会跟着他们过,因为张婶儿比起会来事儿的大伯嫂子有天壤之别。但是张叔还是听了张婶儿的话垫了宅基地,在西边又接了一间房子。从那以后好像父亲什么事儿都听母亲的,母亲每做一件事儿都很对,至少超前几年。

张振有时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母亲要文化有文化要眼光有眼光,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怎么就嫁给了一个窝囊废的父亲了呢?张振也曾问过母亲张婶儿,张婶儿就说小孩儿不该知道就不要打听。所以在儿子眼里总是一个迷。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张叔捡个媳妇,但是谁也不知道怎么捡来的?

张婶儿确实厉害,她家没有把房子跟前的地都改成水田时,村里没有一家开水田小片地和责任田改水田的。她家种了2~3年,才陆续有靠着河边能上去水的地,都开始种水稻了。张婶儿和黄老五大表嫂的隔阂也是因为种水稻争水。原先说风凉话认为旱田不能改水田的人都改了。河套大家都别坝,所以水到张婶儿家表面就没有了,就是地底下渗出来的勉强维持她家几亩稻田。

黄老五表哥家下面有一小片地,本来是种旱烟的,也改成水田了,所以水不够就去扒张婶儿家的小坝。因为河套河床本身比张婶儿家就髙,所以坝就不用别那么大。别容易扒也容易,两家有矛盾,当然就有本村社主任黄老五调解。黄老五表哥家不仅是村里大户,并且黄老五和表嫂又不清不楚的。所以黄老五在处理事情上当然就偏向表哥,还有一点本村人,基本都请过黄老五吃饭,唯一张婶儿家没有请过。

但是一个村住着,黄老五想治张婶儿,就是通过林场的林业员,表面上他又帮着说好话。所以在张婶儿家大儿子张振看来,就觉得在农村就林场管用,有时他也教导弟弟们考林业学校。他们就是认为考了林业学校,到了林场就没有人欺负了。无论张婶儿再怎么问考林业学校到底为啥他们答不上。后来还是母亲告诉了他们。

张婶儿告诉儿子们,读书不是为了自己做什么,是引导告诉别人不做什么。如果你认为他们欺负咱家,你们如果将来有一天真的说了算了,不去欺负别人,也告诉别人不去欺负别人。还有人家也没欺负咱家,不管怎么说咱家不还是犯到了吗?后来咋就不来查了。所以学习不是为了自己,只想着自己的人,是做不成大事儿的。

即使暂时得力,也不会长久的。这一点张婶儿确实做到了,在河套上游她家有块旱田,本可以改成水田她没有改,一直种着苞米。她说她家有几亩水田,村里还有人家没有水田,就不争水了。和黄老五表嫂口角,也是张婶儿家刚插上秧,他们就扒水,张婶儿说哪管等缓过来苗儿。可能是上游都开水田多的原因,河水明显少了,很多存水的崴子都干了。

到春秋两季有时会出现干河现象,所以再也看不见捞鱼抓虾的景象了。张振毕竟大点儿,听了母亲的话都会点点头说他懂了。老三骨子里却有姥爷的血脉,他愿意当兵。他说他不管那些,他长大就是当兵,到时候拿枪都毙了他们。因为自从老大张振不去姥爷家玩了,也许姥爷受姥姥教导,对再去的外孙子老三张中不那么严格了。但是也只有老三愿意去。

尽管姥爷让张中带话让那哥几个去玩儿,张中回来就说姥爷让你们去玩儿,对于姥爷和姥姥家人对他怎么好,他一概不说。那倔劲儿有点像张叔,胆量有点像张婶儿。张婶儿有时候就会笑说,真是一母生九子,各个都不同。老大比较听话,其他三个弟弟就没有老大听话,老二张兴有时候不听话,但是,他不像那三个好说,他很少吱声。

吃晚饭的时候,张婶儿对四个孩子说,以后就是一个木棍儿也不行往家里捡。从那天开住在山里的张婶儿家就再不接触木头;也是从那天开始,林场的再没有去过张婶儿家检查。若干年以后,张婶儿的大儿子张振不仅考上了林业大学,还当上了县林业局一把局长。那哥三个,老二张兴考了医学院当了大夫,老三张中如愿以偿去当了兵。老四张华没有兑现自己小时候的诺言,他没有报考林业学校而是学了计算机专业,进了国家航天领域。

因为都出去有了体面的工作,家里条件好了,四个儿子给父母在原来的房基地上,盖了砖混结构的北京平楼座!在屋里打了井,虽然河套干了,可是她家因为地势低,井没有打多深就出了很多水。屋子里和市里楼房一样上下水和卫生间都带,房子外面装的保温层。即使是冬天也用不了多少取暖就可以。

张振没有辜负母亲的教诲,成为一名优秀的国家干部。母亲阻止他们建楼座时,张振就说他们做儿子的,是花的自己的工资钱。也许因为张振的工作出色,全县林业系统很快成了省里标兵,张振最大举措就是各乡村凡是有他家经历过被欺负和被刁难卡罚的百姓都可以举报,不管过去还是当下。根据情节进行处理,同时宣传爱林光荣,毁林可耻的教育,适当放宽了烧柴枝丫的粗细界限。以批评教育为主,坚决取消任务罚款。

当然,对于屡教不改肆意砍伐的人一律严惩不贷。几年之中全县林业的生态环境,大大得到了改善。老百姓柴禾有了,也都自觉爱护山林了。张振成了县里最年轻的局长,他成了新闻人物。他的母亲张婶儿更是首当其冲,因为张振在接受采访时总说,他长这么大最值得感谢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他母亲,另一个他一直没有说。

所以媒体人就去采访张振的母亲张婶儿,媒体人的采访当然除了张振的一些琐事外,还问张婶儿一个农村妇女,是怎么培养出来四位这么优秀的大学生的?更有人知道张婶儿有文化,提议她可以写一本书出来,就叫《当代四大才子》。张婶儿60岁那年真写了一本书,结果遭到疯抢,不过书名不是《当代四大才子》。张婶儿出名远远超过了几个儿子,很多培训机构和教育系统来聘请张婶儿。

张婶儿没有去,她说她在家写书,让更多的人看到。当村里在政府帮扶下都盖了瓦房,她用写书的版费给村里打了一口深井,家家都通上了自来水。张婶儿家门庭若市,成了真正的红人儿。也有小丫头片子记者逗趣问张婶儿和张叔的恋爱过程?张婶儿总是一笑说这是她以后写书的素材不能报料。当有人问她大儿子张振说他的成长还要感谢一个人那个人是谁时,张婶儿也是笑着说他要感谢的人多了。这个问题还真得问他本人去。

看着张婶儿说话滴水不漏,媒体记者又看看虽然热情,但是不苟言笑的张叔就都越发感到好奇,大有不取到真经不罢休的味道!

在张振当林业局长几年后夏天的一个中午,他突然接到他们乡林场报上来的一份死亡报销材料。死亡人是乔三力,这让张振冥冥之中不由得联想到了当年的乔三子。因为在林业系统姓乔太少了,尤其是他们乡就这一家。

乔三子的父亲没有什么文化,虽然在林场上班,他那时上班林场就是干活,每天栽树砍树什么的,所以就觉得在林场有力气就行。结果就给三个儿子取名老大,大力,老二,二力,老三,三力,因为老三从小娇惯,在林场也不听领导分配,就给他派下去当林业员。第一年就管张振他们那边几个村子。也许是特殊缘分吧,结果就和张婶儿杠上了。

张振很少过问本乡林业的事儿,一切公事公办,也是为了避嫌。但是这次他不得不让秘书打电话核实一下,去世的人是不是外号叫乔三子。乡里报上来一个是对死亡人员报销有个严格把关,还有对于林业系统内部离世的人员,张振只要能挤出来时间都到场参加葬礼或家庭追悼会。

秘书小伙子也是研究生毕业,做事干练,不管是张振让核实的还是没让核实的全部问个清楚。包括家里人口和乔三子得的什么病简直倒背如流。从秘书嘴里,张振知道确实是那个乔三子,他今年56岁,家有老婆,一个女儿。死于肝病,肾病综合征。说到这儿张振的心情沉了下来,他告诉秘书他去参加葬礼后让秘书回去了。

葬礼是在仙人界公墓殡仪馆举行的,没有追悼会,参加人数也不多,除了近亲和家属就是一伙儿信佛的人在念经。因为乔三子老婆信佛,所以不让任何人哭。透过玻璃罩人们可以看见乔三子的脸部就像一个骷髅,临走时很痛苦的样子。也许乔三子老婆也知道他老公容貌不好看,于是他说他们念经超拔,他身上胳膊腿哪都可软乎了。

她说不信,让张振摸摸乔三子有些发黑的手。不知道是乔三子老婆信佛太虔诚了,还是在给乔三子辩白。她虽然不知道张振是谁,张振每次参加本系统葬礼都不让别人说他来了。还是满脸悲情的女儿知深浅抖了一下自己母亲胳膊,乔三子媳妇这才把话收住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张振说是同事,说嫂子节哀顺变吧!乔三媳妇不知道张振,更不知道自己丈夫和他家的故事。在大家都默哀的时候,张振从心里默念着,乔三哥,其实我在心里也一直感激着你,是你对我们家和村里没有能力的人那样苛刻,才促使我发奋读书,一定考上林业学校,成为林场里的一个人。

当初我为的是不让家里人受欺负,其实我妈和我姥爷都希望我当兵。后来我妈说考林业学校也可以,但是不是为了自己家,要想那些没有能力的人和靠山的人。随着上大学我越来越懂母亲的话了。你欺负我们也好,还是吹毛求疵也好你有你的苦衷,所以在我担任一把局长那天,就把任务罚款取消了。

张振还说,他没有信仰如果有,就是母亲说的天下为公,就是每个人都有公立心,尤其是当官儿的。是你的欺负与不公激励了我,是我母亲的引导把仇恨变成大爱。我本来早该来看你,就怕你有心里负担。

尽管我提倡清理吃拿卡要欺负百姓的事儿,但是我们的故事我和任何人没有说过。就是那么多人采访我都只字未提。我姥爷是军人,我妈虽然没有当上兵,但是她也是有正义感和大格局的人。我没有和别人说,不是我包庇你,是我从母亲那学到了包容和更大的爱。

他常说这个不罚那个不罚,那任务怎么完成?有一次我母亲给你300不是赌气,是让你完成任务,别人家少罚点儿……张振一想到这儿自己还留下泪来。这时他才发现默哀早已结束了。人们不便打扰他还在等他。他连忙对乔三子老婆说,实在对不起啊,不让哭不让哭的我还哭了!

于是张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随着众人走出了告别厅。在出走时他问乔三子老婆说三哥生前酗酒吧?其实张振怎能不知道乔三子喝酒的?只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他的病都是从酗酒上得的。

告别葬礼,张振没有回县里而是去了崴子村父母家里。张婶儿正在书房里的电脑前写书呢。她看见儿子进来就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因为以前回家张振或媳妇都会给母亲先打个电话。而今天儿子成了不速之客,张婶儿开了一句玩笑,看儿子脸色不好,自己脸上笑容也没有了。她不知道张振发生了什么事儿?

于是她急问你是打哪来的?张振过了一会儿才把参加乔三子葬礼的事儿说了。张婶儿静静地听着由吃惊到平静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倒是张振自顾自的叙述完,又补充一句说真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啊!张婶儿这才接过话说,他才56岁也不够一世啊,也许冥界缺人叫了去了吧!

张振本来想劝母亲别再那么用心写作,多休息,保养身体。结果母亲说了一句风趣和犀利的语言后,又补充一句真得只争朝夕!自从张振上了大学,尤其走上工作岗位母亲和她说话好像换了一个人,没有了以前的咸鱼臭豆腐之类,说话跳跃很强。有时就连张振都不知道母亲的意思。

但是从话里,还是能感觉到母亲对乔三子还是有些憎恨的,是憎恨他无知的大吃二喝?还是憎恨他没有摊上好的父母呢?如果从这个意义上讲乔三子是不是成了无知的牺牲品了?他不知道酒大伤身的道理。娘俩只说了这么两句就扔掉这个话题,张婶儿像小孩儿一样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张振也许不想搅乱母亲的思绪了,他也变得轻松起来说,不会是张华研究的软件系统被航空采用了吧?张婶儿说那个不是早告诉你了么?张振猜想说那会是什么?新书写完了?张婶儿说还是我儿子,回家上你媳妇那看吧,在她邮箱里呢。然后,张婶儿又问张振吃点什么?

张振透过后窗往园子里看了看,园子里先前的水田,由于河套干了也改成了旱田,栽上了大小不一的各种果树,包括辽宁的山楂,枸杞和桃树。母亲出去开创作会议,准能带回来点外地的树苗子,园子栽满了,就栽西面的小山上,把张叔指使的像个小书童似的。他们也不种地了。张婶儿说万一哪个树适合咱这呢?大家都来栽点。结果有的冬天冻死了,没冻死的山楂和羊粪蛋儿似的,到了秋天还是绿绿的像石子一样硬。

张振看园子并非看吃的,他在想怎样改变本地的生态环境,怎么还能让河水像小时候那样满河都是鱼?他以前不以为然,当母亲说天下为公时,他觉得真的是责任重大,要做的事儿很多,整天忙。看了一会儿他张罗走,张婶儿就说这怎么说走就走了?

张振一下也被问住了,他本可以不来的,来干嘛了?就是报告一个曾经和自己有关的人信息吗?如果是别人他会回来吗?他也有像大禹治水一样漫门过的时候。于是他解释说,就是看一眼回去看老妈写的新书去。张婶儿当然知道儿子,便说知道你没有空看的,还是让你媳妇给你讲吧!

张振家住在县林业局家属楼里,他回到家里媳妇正盯着电脑看呢。媳妇见张振回来就跑过来问,振哥回来了。他们是大学同学,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张振说又闹人?媳妇忙说什么闹人?就是想告诉你一个你从小就想知道的秘密。张振说太好了,有条件吗?媳妇说当然有。

张振问什么条件?媳妇说双休日在家陪她一天逛街就行,去看老爸老妈也算。张振想了想说还是算了,他说他答应了怕他做不到。于是他说咱妈说他新书写完了在你邮箱里,我看看可以吗?媳妇说当然可以的,于是坐到电脑前,把媳妇缩下来的桌面又升起来,找到媳妇的邮箱,点开了标题为《我的秘密》的邮件。他猜想一定是母亲的新书。张振哪有心思像媳妇那样细致掰文儿的看母亲的新书。他看林业建设和生态环境等方面的书还是很上心的。所以从电脑桌上不停的滚动鼠标。

邮件像蚂蚁一样向上飞速的爬着。看了好一会儿也不到底,于是,他问是不是母亲和父亲怎么搞对象的事儿?张振说张婶儿都告诉他了。张振以为能诈出媳妇来,因为媳妇看婆婆一个农村妇女写作成功了,她一个大学生怎么问比婆婆强,所以,她突发奇想她也能成为一名作家,婆婆写的她都认真看,看完逮着张振就和他讲。结果这次除了意外,媳妇没有讲,只说了一句知道你还问?

张振知道自己理亏了,忙说他光忙于工作了,忽略了媳妇,实在对不起。媳妇这才有点好转,但是并没有给张振讲,只是用鼠标找到张婶儿写的那一块儿。其实在开头没有多远就是,张振看无关紧要的书就是看个头和尾,有时看看中间。身为局长,整天和工人差不了多少。所以不管参加谁的葬礼都没有人认出他是局长来。有一次他必须要讲话,在主持人介绍完要请局长讲话时,张振上台,主持人不但不给话筒还要给哄下来。

张振说他是农村孩子,是被欺负长大的,所以他永远不会忘本。这话他和媳妇说过很多次,他说他不会亏待媳妇的。但是,现实生活中还是对媳妇关心不够。每次都是道歉,每次都是表决心,但是每次都是因为工作落空。见媳妇又有点生气,他只好坐在电脑前看。

文字是这样写的:那年我高中毕业没有多久,在天高云淡的秋天里,我和高中女同学去白山下游玩,结果我和同学被一只狍子冲散了…后来我转向了,迷失了方向。在大山里走啊,喊的结果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喊了多久?只记得醒来时,跟前坐着一个穿白色布衬裤的男人。

我因为是军人家庭出生,从来没有怕过,那次我真的怕了。我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穿着衬裤坐在我身边?那个男人指了指我下身穿的是他的裤子。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正想问我呢,是怎么回事?是遇见狼了吗?衣服全撕开了。一听衣服全撕开了,我心里一阵紧张。

我问他那是哪?他说是崴子村南山。我告诉他我来的地方,他说,我在山上跑出来100多里地了。他说他上山来采蘑菇发现昏迷的我,见我下身衣服全撕开了就把他的裤子给我套上了。他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就只好等我醒来。

原来我已经在山上过了一天一夜。我想站起来,却发现左脚脖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他过来扶我,我却站不起来。我只好又坐下,我让他转过脸去,我想小便,当我解开裤带时,裤子哪是撕开简直都刮没了。用衣不遮体更为贴切。就连裤头都没有了,自己却一点记忆也没有。怎么就跑这来了?

方便完我让他把我背到公路上,截车把我送到医院。去医院这个路上腿疼得厉害,到医院根本就不敢动了,肿得厉害。大夫把我们当成了情侣,可是,又不明白我怎么穿了他的裤子?大夫说看现在年轻人多大方。他天生嘴笨,大夫也不听他啰嗦就说,还是救人要紧吧。

这时我又要大便,大夫和护士就指使他拿便盆儿,所以不知道先前什么样,这回总算一览无余了。我想起爸爸讲过在战场上,女护士给伤员接屎尿是常事,在战场上就是兄弟姐妹。于是我也就不想那多了。在医院我安顿好后,我给他拿了钱去给我买衣服,同时告诉我同学一声。很久很久他才回来,他说他费很大劲儿才联系到我同学。他说话就像个孩子一样腼腆。

当晚,我同学就赶到医院,她说我们走散了,她就赶紧回家找人去了,大森林里她一个人怕找不到我。结果她们村出了很多人还是没有找到,我同学也特别感谢他,说他救了我一命。当晚他回家了,可是第三天他又回来了,拿点接骨用的偏方草药。我同学也知道了我的经历就故意说她来的时候匆忙没有带衣服什么的。说让他在医院侍奉一天,结果同学回家晚上没有回来,把我扔给了他。

我说谢谢他救了我,还想着给找偏方草药。他说是他妈让送来的,并且告诉在医院有没有用帮忙的。我就对他有好印象的同时,对他妈妈也有了好感,认为这家人家肯定不错。加上我和父亲顶嘴时,父亲就说我性格太刚烈,将来应该找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同学也说,看他怪好的。后来在医院的多部分时间都是他护理的,当父亲看到他时,第一时间就看中他了,于是就把我许配给他了。但是我对当兵不死心,也去偷着验过兵结果因为骨折被淘汰了,我想这就是命吧。那时我就想自己不能当兵就生几个兵出来,结果事不随愿!

四个儿子没有都当兵。

张振看到这儿长长出了一口气,靠在电脑椅子上。这个迷总算解开了,但是他好像并不开心。这时媳妇走过来说逗你呢,别生气知道你忙,当初选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理想。张振说,他本来以为自己最听母亲话了,结果还是没有。

媳妇说这不也挺好吗?能造福很多人。张振抓住媳妇的手说真的特别感谢你,感谢所有的人,原先不理解母亲说的话,现在懂了。他情不自禁的说到张婶儿太伟大了。他第一次管自己母亲也叫张婶儿!这也许就是撒娇吧?

当您看完一定觉得没写完,是啊这些人就在您身边,我不能给主人公再爆料了,因为张婶儿也是作家,很多没有展开的东西您可以想象,比如提到的人和事儿……

2021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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