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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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熟悉你的老山梁
横亘在我的北方莽莽苍苍
白杨树站在山梁冈儿上
眺望天边
一列火车冒着白烟儿跑
钻出云朵
让我平生出许多神奇的想象
像梦要飞翔
直到我离开村庄，坐上绿皮火车
进城。多年以后
站在那棵白杨树下的归来
还是那个少年
空空的行囊，满腹惆怅
02
我的脚窝，砍柴刀，背上背篓的脊背
爬过南坡爬北坡
对话蒲公英，白头翁，狼尾巴草，兰花蒿
苦难是一剂良药
让一棵水稗草长成老菅草
坚挺，锋芒不败
割一茬长一茬，撑起灶坑门子的柴火
直到他长成了白头翁
还在念叨
菅草叶长根又深
03
老井辘轳把，老井台饮马石槽
赶车老板子饮马的口哨声
马尾间或摇
送走多少个疲惫的傍晚
蹭去鞭痕
放柳滚打水的年轮
挑担水的肩膀头承受过多少艰辛
熬一锅粥兑清水
用“瓜菜代”填饱肚皮的过往
土里刨食的镢头
认准黑土地的土腥味里有黄金
04
老碾道戴蒙眼的毛驴，走不出
拉套转的光阴
赶驴的人期待“文化米”让驴下岗
像城里吃供应
石碾的轱辘声像村庄的呼噜一波波
挂在碾杆上的梦
筛口粮的罗，筛了一遍遍
筛不出大米白面
后来进城的耄耋背影
满腹大米白面，却常常想念那年的
红高粱米
老碾道的驴叫声
注释：文化米，七十年代初用磨米机磨出的高粱米，粉白好吃，是城里户口的有供应。称为“文化米”。
05
高高白杨树站在老屋房后
树丫巴鹊窝
了然人世间喜怒哀乐
狗吠叫出长夜，鸡鸣喊出拂晓
牛哞拉出犁杖
布谷鸟敲响点葫芦节奏
车老板的长鞭
甩出了拉秋马车装车的吆喝
土道弯弯
拐进了老场院
卸车，用赶石滚子打场的腔调
哼唱“小帽儿”
月光拂过五更夜的身板儿
送公粮的车辙
注释：唱小帽儿，东北二人转的开场戏。
06
一条大河，行船成为往事
蓑衣草帽的后人
面对搁浅的古船，桅杆像墓碑
沧桑说
你的倔犟不屈
船舱里长出蒿草放飞蒲公英
追寻原始家园
忠诚的芦苇根扎河水之滨
蒹葭香蒲
期待返璞归真的眼神
07
一辆花轱辘车潇潇送我出村
门口鹅群哏嘎叫着
老黄狗惆怅的眼眶不舍
瞄盯车辙
辘轳把不声不响
挥手告别的白杨树伸长胳膊
红尘十丈行舟，沧海茫茫
橹桨我
带着你赐给我的肝胆上路
追逐梦
08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老山梁缓缓变矮
见证一块石头被光阴的锤头打磨
天庭褶皱，臂膀撑弓归来
老山羊诧异的眼神，裸露陌生
失踪田埂
年少的脚丫惆怅痛
爬山虎爬到哪儿
眼底总是挂着老家的山梁冈
异乡喇叭再好听
也不如老家喇叭花里讲的小话儿
上心，爱听
注释：讲小話儿，讲民间小故事的俗称。
09
墙上老挂钟，行走马蹄声声
外屋地站着龟裂板凳
间壁墙上挂一盏烧捻儿的煤油灯
热炕头入梦
刹那穿越四十年光景
醒来是拂晓砖瓦房，窗明几净
彩电超薄屏
被窝新锐微信刷屏
没有炊烟袅袅，不用烧灶坑
轻轻点屏
须臾快递铃声，美团敲门递送
老胡同，新胡同
一条扁担街挑着走来今昔乡村
前世今生
2022.6.10落笔辽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