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倔犟的铁（四首）

贾东旭/文

| 1 | 一片枫叶的自白 |

曾经燃烧，但那是一组形容词

而今忽略燃烧

先用金黄铺陈垫底，再用

红彩涂描

所有这些动作构成一组动词

不要虚无

我的脸颊不再是想像中的

不再借助霜降

用我的南风兑换北风或西风

让我的水彩风干成

你所期望的不可逆的枫红一叶

包裹钟情

无论挂在枝头，或飘落

无论秋声是否老

我都是你的形象的隐喻

不仅是亭亭玉立一棵树的红颜

更是一种寄托

| 2 | 说不出莲子的重 |

曾经挺拔的颈项，眼下有些

弱不禁风

低垂的头颅，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是你的头重，是你的莲子重

还是你的心事重

荷叶很轻，特别是风干叶那么轻

那么殉情

溺水而亡的宿命

单调的梗

接踵而来的白露，霜冻，清冷

用尽了梗梗柔情

深藏不露的藕

躲在秋水深处的下一个重生

| 3 | 一块倔犟的铁 |

苍老倔犟的铁

锈迹斑斑，像它长出的老年斑

失忆铁

几乎忘记它所经历的苦难跟荣辱

只记得熔炼它的那座高炉

和锻造它的锤

尽管这些被它记得的长辈

早已作古

但它还是念念不忘

忘记给它戴上红花的荣耀

但还记得绿叶

忘记给它戴上顶戴花翎的金龟

但还记得它的宿命

宿命是铸成刀剑，镢头，犁铧，车轮

是的，它还记得它是行走的铁

飞翔的铁

流出汗，汗水里的盐

锈的催化剂

它的老年斑在生长，甚至扩散

只听见它在呐喊

却从未听见它在哭泣或懊悔

尽管它的肌肤是黑的

但骨头却是白的无与伦比坚硬

倔犟刻进骨髓

| 4 | 天上的湖落定高原 |

借一双眸眼仰慕你，登上你的

高原，你的湖

纳木错，碧空一样的蓝

云朵一样的白

徜徉在你身边，仿佛徜徉在

你的穹顶

没有波纹的蓝，没有皱纹的云

这汪碧湖遵从神的旨意

降落高原

那些朝圣者匍匐身躯，磕长头

经过你身边

向你裸露澄澈透明的虔诚

深沉牦牛从雪峰带来洁白哈达

藏羚羊的善

在玛尼堆石块上刻下六字真言

手把轮转经筒祈愿

除了你，

没有谁知道它转了多少轮回

原始礼帽藏袍，藏靴，跟着旋转

用母语祈祷

和盘托出你的珠穆朗玛

雪白戴帽，蓝袍披风，皎洁云帆

青稞的绿依偎在神的怀抱里

融入你的碧蓝

你的皎洁无瑕你的澄澈透明的水

上善无边

2022.8.6日落笔辽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