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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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对襟夹袄
毛毛狗儿钻出杨柳梢儿
悄悄蠕动
随着催促换季的鸟鸣
母亲进城扯一块青底花纹布料
给我缝件对襟夹袄
美的我呀一撒欢儿跑出家门儿
钻进复苏的小树林
向藏猫猫的童伴们显摆着
这帮淘气包儿
刚刚脱去棉衣的胳膊腿
蹦蹦跳跳好轻巧
村庄用惊奇的眼光瞧着
是春袭山坡
还是春宠惯着这些娃娃树
搂着日头蹦跳
之二 ：驱蚊
松辽之夏的惬意傍晚
是童年天堂
撵走了炎热的日头
晚饭后，照月亮，数星星
听母亲讲“小话儿”
哪吒闹海…
蚊虫来犯，
母亲燎青蒿烟熏驱蚊有招儿
延续孩们的童话世界
青烟缭绕下
异想天开的小小年少
梦里星子入怀
之三 ：捶被石
秋意渐凉爽
母亲浆洗的麻花被面儿
亚青色花纹
在秋阳下的洗衣绳上飘
待佯湿不干时候，叠成窄条长棱
叫我帮着抻，抻啊抻啊
抻得嘻嘻哈哈笑
须臾转身，从堂屋里传出
噼噼啪啪槌打声
母亲在捶被石上槌打着
板板正正被面
展开蓄上暄乎乎的棉被套
捂暖了那个冬季
之四 ：袜底托
最早的包脚布
演变成袜子，与脚上鞋相依走过
为脚保暖抗磨
鞋没破，袜子先磨破
母亲喊来袜底托
麻溜套上袜，扎紧袜桩儿
撑起前脚丫后脚跟
摁上补丁
顶针手指牵线细细缝
穿一双袜要补几回
舍不得扔，指望母亲一手巧活
离不开大大小小袜底托
如今不再补袜
黯然失落的袜底托
只剩那些记忆叨咕着得宠过
舍不得丟
之五 ：拨榔棰
一节牛棒骨
被揣磨得溜光铮亮
中间有孔，穿进个竹棍钩钩
母亲管它叫拨榔棰
好奇讷昧我
直到在幔杆上吊起一桄线麻
像马尾垂下
母亲抽根麻劈儿捻经子
盘在拨榔钩棍上
搭在幔杆下拨转，续麻劈儿
拨转动
躺在炕头仰看着像风车
当两条线麻经子搓成线麻绳
纳鞋底上鞋帮，才
读懂鞋的针脚密密逢
拨榔棰有功
母亲在油灯下捻出的线经子
搓成线麻绳拽着走
像拉纤
之六 ：打袼禙
早先母亲在春秋的日头下打袼禙
全家穿过的不能再补的
旧衣裤
裁成块用浆糊粘贴在门板
或墙壁上。风干着
揭下一层干袼禙做鞋底，鞋帮，鞋垫儿
物尽其用
把个穷日子过得红火
袼禙年年打
母亲的手啊磨出了茧
从没闲过
之七 ：鞋样儿
那时的棉鞋，夹鞋，凉鞋
母亲年年亲手做
见长小脚丫
叫我的鞋样一年年放大
不变的鞋样
在父母辛劳奔波的脚上
母亲的包裹
里边有大大小小的鞋样
贴在袼禙上剪出鞋帮、鞋底儿
粘鞋面绣上吉祥
纳鞋底，穿针引线麻绳
照鞋样做鞋
穿在脚上大小正好
那些个鞋样已随母亲远去
母亲的手工
依然慈爱，温暖如昨
之八 ：针线笸箩
用时放在炕头随手拿
闲时呆在炕琴上
母亲的陪嫁，从年轻而立
到不惑、天命、花甲，古稀耄耋
陪到百年之后的小笸箩
里边的针头线脑儿
成了珍贵遗产，母亲的风范
——传家
换季的穿着
从它的怀中取出针线缝补裁剪
无眠夜长
煤油灯下的母亲身影
针线笸箩犹在
默默守候不知疲倦的母亲
泪湿孩儿眼眶
之九 ：悠车
那时没有电动车
没有摇床
只有一架悠车，紫红色的
放大像一叶小船
缩小像一只猪腰子筐
悬挂在里屋脊檩下
两头儿有四根缆绳牵挂着
舒适悠车里躺着
身下是厚厚毡垫，暄乎棉褥
母亲轻轻一推
天地像金梭银梭转起
摇着拨浪鼓哼唱摇篮曲
哄我悄然入梦
待我睡出个“ 嘙嘙娇儿”
母亲也笑了…
我长大，小弟睡过那架悠车
后来就赋闲了
呆在老屋一隅孤单落寞
邻居生了娃，母亲把它送过去
我的悠车啊
像个过门远嫁的女子
没再见
惆怅像流浪的云
我的眷恋和怀念从未中断
想叫时光倒流
让我回到儿时躺进悠车
让童年悠悠荡荡过
睡意婆娑我
悠悠的悠车犹在梦里
释：嘙嘙娇儿，婴儿在睡梦里的笑，俗称“睡出嘙嘙娇儿”。
2022.9.20日落笔辽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