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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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东旭/文
1 》公鸡打鸣，招呼太阳
低矮土屋，河淤土抹墙抹房顶
撒盐不漏雨
糊在窗棂上的窗户纸
涂油透点亮
墙上老挂钟打过点
说是土窝里飞不出金凤凰
那就甘愿做公鸡，打鸣，报时
招呼太阳
然后，沿着太阳的
轨迹
日出而作，日落
而息
握在手里打柴刀磨的锋快铮亮
打柴禾供灶坑
挖野菜喂饱家猪肚囊，喂大
年年延续的念想
卖上几个钱买点咸盐，买点苞米
填补不够吃的口粮，调节
咸淡
贪黑起早的牛，响应树丫巴上的
铧钟敲响
春种出苗跟着四铲四趟，拔节，秋收
粪萁子紧跟着马屁股拾粪蛋儿
粪挑子跟紧猪群
追肥，助长
到秋后还是没有变化的产量
耕牛死去
小牤牛抗议，瞪着眼珠硬挺着
不下地
牛样子无可奈何撂在墙根
公鸡沙哑着嗓
2 》老屋里的昏黄光亮
土屋昏黄洋油灯光
土抹墙面糊着旧报纸一张挨一张
老新闻旧新闻
躺在老菅草烧热的炕头上读那些
时光流淌
斜背书包上学的脚丫叫眼眶识字
门外老山梁
老山梁外边还有一道梁
有远方
想飞的梦，在锅台旁边补充能量
苞米粥，大饼子，菜团儿
书本找黄金
找土窝窝里看不到的地方
矿石收音机
反反复复调台的耳机里
听不清遥远的故事
再加高一截天线，蹿上房顶的
年少渴望
一本小人书，卖几个鸡蛋才能
换来鲜活的童话
作文里写出观后感的惆怅
轮流翻阅
盼望长大却长大了一些得意失意
翅膀想飞
却飞不出土著的原乡
黄金屋垒不到屋顶，书本撂荒
迷惘像低垂的云
不下雨
闪电在远方的时空
打雷，召唤
3 》石头投进炉火，烧成一块倔犟的铁
苦菇娘咬出蛙鼓的响儿
灯笼红挂满山坡
骑在田埂上长高的天天秧
结出珍珠，填了口福的紫红嘟噜
老菅草兰花蒿越长成蒡越好烧
烧火旺
蒲公英坚硬了羽翘的翅膀
告别发小的飞翔
绕三圈儿，飞出土生土长的窝
追赶绿皮火车的脚
沿着铁轨
土里刨食的鸡，脚踏实地
出力
一块石头结出的石子
内敛，忐忑，宁可吃亏拉车赶路
夹板套在肩头
读那本没读到大学的书
边拉边读
直到读成一棵高高的白杨树
跟着太阳走，远方
还在路上
没有码头没有停歇的脚步
一块投进炉火里冶炼的石头
烧成倔犟的铁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柯察金
是偶像
雷锋是最近的标杆
解放绿
红星镌刻在帽檐上
旗帜在心海，在天空高高飘扬
而立青春蓬勃
不再迷惘，不再惆怅，不再彷徨
信念如磐石
在人间，我的大学，我的梦
攀登的脚步仍在
路上
4 》车轱辘菜转动年轮，与马莲如出一辙
马莲深扎的根，车轱辘菜的辙
割一茬长一茬的老菅草
兰花蒿开蓝花
白头翁记得它们的坚忍不拔
抱紧泥土
落地生根的婆婆丁
回归故里
留恋炊烟，留恋土屋，留恋小河
留恋山楂树下的曾经
留恋麻雀喳喳的天真无邪
留恋房后捋榆钱儿
沿着一条弯弯的小路追寻童真
轰蛤蟆下水
或者，蹲在河边等它露头
沿着阳光搭建的天桥撒下云梯
登上太阳山
等闲看风电塔洁白羽翼飞旋
听晨钟暮鼓
一支笔爱上墨水的感慨万端
爱上绿水青山的
长短分行
纸上长天逶迤行走的诗意
渐行渐远乡愁
只剩下白头翁和马莲花的底片
车轱辘菜转动年轮
与马莲深扎的根，如出一辙
伸向老山梁下村庄
老屋开门
招呼归来儿郎
……
2022.11.17日落笔辽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