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腊八（原创）

贾东旭/文

你曾在嘎巴嘎巴冷的凛冽里

肆无忌惮

你曾在锋快的北风刀子里

刮鼻刮脸儿

你曾在祖母的红糖罐子里舀出一匙

撒在五颜六色切糕上

你曾在大伯母讲的小話里絮叨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你曾在母亲刚熬出锅的腊八粥里

滚烫，驱寒

你就在大棉袄，二棉裤，胶皮靰氇

包裹着的年少里过年

在旋转的冰猴和抽打的鞭策里抽出

一年一年又一年

越来越钝的刀子北风

再也找不到刮鼻刮脸的刀子

难寻滴水成冰的腊月天

再也找不到恁么厚的雪毯铺盖

祖母的糖罐里倒不出那时的红糖疙瘩

伯母小話里讲不出腊八冻掉下巴

母亲熬制的腊八粥只在流年的记忆里

鼎沸滚烫

大棉袄二棉裤胶皮靰氇黯然下岗

冰猴失落。皮鞭无意抽打老去的年少

头顶白发苍苍

腊八越来越不像腊八

过腊八的年少不再恁么盼过年

眼下天天像过年

大人小孩不再恁么馋

大黄米，小黄米，糯米，粘高粱

不再紧缺

黄豆，豌豆，红豆不再那么稀罕

腊八粥里的味道

再也没有祖母秘方里的玄机

腊月年一目了然

粥是粥，干饭是干饭，面是面

猪肉炖粉条有点俗

小鸡炖蘑菇算不上稀罕

新添的菜谱里可劲翻看，想吃啥

任你点

过腊八想腊八里的年

想那年腊八里的寒彻直打冷颤

想那年黄鼠狼咬断鸡脖喝鸡血的未央夜

想那年腊八杀年猪，灌血肠，蒸猪血

酸菜锅里烀出五花肉的香味

做豆腐，蒸豆包的红火

想腊八母亲为我赶做的一双厚棉鞋

正和脚，暖乎乎走新年

想腊八往灶坑里多加几把干柴

炕热屋子暖

想腊八叫时光倒流回到母亲怀里

回到那阵儿过完小年过大年

倾听母亲的自言自语：

喝过腊八粥，

过年有盼头……

2022.12.30日年末收官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