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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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东旭/文
< 1 > 石头之所以为石
长在山顶上的石头不依赖高
跳下山顶的后果
它是知道的，但它还是跳下来
跌成碎块
被光阴的年轮碾压成沙砾
被一场洪水冲进河流
大浪淘沙
这些沙被淘进流水深处，沉底
转机发生在河流改道之后
露出沙
裸露的沙粒被楼盘的工匠看重
让它掺活水泥凝固奠基
石头滚落下山的初衷本意
最终见底
高楼大厦用高过山峰的巍峨高耸
合盘托出
< 2 > 流水之所以为水
水从高处来，不留恋高高在上
心仪矮
向着低矮昼夜兼程奔流不息
曲折经历
它听从大地高低错落的旨意
弯弯九曲流淌
弯曲的河床始终改变不了它的
迂回向前
高是它的来处，低是它的奔去
造化流淌
用它释放的巨大能量，推着樯橹
点亮时空灯盏
奔跑着，流动着，呼喊着
沿着低矮的河床
投入大海的汹涌澎湃，潮起潮落
归于永恒
< 3 > 萤火虫之所以为火
它宁愿卑微，宁愿比微尘还要
纳米
它追随星辰
尽管它大于遥远的星子
它是沉默的行走的火焰
尽管卑微
却可以放大光辉闪烁
为夜行的蝙蝠点亮路上的灯火
甚至为一缕清风用微弱的光
敲开门栓
点燃灶坑里的柴火，蒸一屉馒头出锅
填补空虚的胃
微弱的萤火终于点燃了天穹下
燎原之火
照亮黑暗夜
自个儿却在白昼消隐虚无
< 4 > 蚂蚁之所以为蚁
从不仰望天空
它只是驮着重负行走，贴着土地
心无旁骛
不在意高傲的马蹄穿梭而过
挖洞，迁徙，即使毕生颠沛流离
躲过风雨交加
也快乐
储备五谷装满行走的列车
亲近土地，亲近绿色，亲近晨露
亲近花蕊粉色
宁愿为一个集群披荆斩棘，采撷满怀
盎然生机
猫冬无可厚非
用泥土洗掉一身劳碌的疲惫
潜入洞穴守候，倾听
大地深处一架轻轻弹奏的钢琴
< 5 > 麻雀之所以为雀
留恋家，留恋屋檐下的它
一生没有离开过
并非没有远大前程可图
只是为了春来秋去的邻居燕巢
留守看家
不要华丽的羽毛装饰
不挑肥拣瘦，只要有瘪谷草籽
也高兴
看似无心无肺的叽叽喳喳
捉来青虫给她
灰尘土脸的他在忙碌
孵卵的翅膀下
一窝新希冀即将啄壳
本乡本土的和南来北往的，彼此问安
呢喃 与喳喳
< 6 > 耕牛之所以为牛
拓荒，耕耘，低头拉车
不在意奔跑的喧嚣
跟风的云，嘲笑它的不紧不慢
像蜗牛
牛还是按部就班地走
种下的庄稼成熟结果，颗粒饱满
牛瘦了露出脊骨
不炫耀功
拉着一车丰收献给地主
奔马喘息着停下歇息
牛还在走
身上的鞭痕被岁月带走
脚窝留在田间
车辙印在弯曲的乡村土路
< 7 > 蚯蚓之所以为蚓
毕生依恋泥土
在根的脚下泛宣板结的垄沟垄台
为庄稼絮被铺床
甘当犁铧
吃进的是土，拉出是泥
不要回报的犁，默默无声的铧
以柔克刚的犁铧，从来就
没有歇息
深扎的根，接受哺育的茎叶
感动得落下露珠
开花结果
给苍生，蚯蚓一粒不要
甚至面对寸草不生的硬覆盖
向混凝土宣战
决绝劳作的蚯蚓累死烈日下
晒成木乃伊
急功近利的蝼蛄嘲笑它的倔强
前仆后继的蚯蚓
视死如归
一具具木乃伊垒成蚯蚓墓碑
犁耙写墓志铭
< 8 > 笔之所以为笔
习惯喝饱墨
在一张白纸上传记或描绘那些
春华秋实
呈现人世间的悲喜交加
高耸入云的山峰或高头大马
蚂蚁低矮爬行
奔流的大河，长江，飞瀑三千尺
涓涓细流小溪
海纳百川，汹涌澎湃潮起潮落
山积石垒高峰，巍峨入云
笔倚云天泼墨
足下写出诗与远方高远寥廓
选择喜，也选择悲
选择高，也选择卑微的矮
选择奔跑，也选择爬行
选择江流咆哮，也选择小溪潺潺
笔下包罗万象
既选择写下洋洋洒洒万语千言
也选择于无声处搁笔
留白…
2023.01.16原创新年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