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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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采撷世间麦芒，灰喜鹊，美人痣，桅杆上的星火，月牙，腊月门里听到几声狗咬，夜未央，方块字码成逶迤诗行，荣耀留给麦田守望者。
贾东旭／文
》灰喜鹊
在此之前，像麻雀
蹲在低矮屋檐下喳喳叫没人理会
饿了琢几粒瘪谷
幸运是没跳进扣筐设下的陷阱
算一种成熟
终于你登上高枝
把兴奋的叫声抛下来，居高临下
像一片叶子自由下落
不轻不重
跌在低处是无痛无声的
原以为你只是为别人报喜不报忧
现在看来不是
你是为自己的命运呐喊
羽毛蓬松从不装饰，实话实说
菅草高低从容
》只要山坡上还有草
行走在毛毛道上的母山羊
爬上山梁，下梁
从春天的头顶，走到冬天的脚跟
走不出季节更替
在南北风的较量里打转
捋足枯草下山
在井台石槽饮水解渴
路过老碾道，捡拾洒落的米粒
被性急的牧鞭赶进圈里
倒嚼儿
然后给羊羔酝酿乳汁
车道沟里丢下几颗圆圆的
羊粪蛋蛋
马蹄渐行渐远，咩咩声近
眸眼注视老山梁南坡北坡还有草
就不愁羔羊跪乳
》荣耀
与生命有关的一声啼哭
抑或是一场繁衍生息的号角
划过天庭
有两次算是遥远而近的弦音
最近是兔年打春那次雨滴降临
深沉的骆驼隆起驼峰
蹄音凝重
骑在峰顶是骆驼祥子的子孙
高堂明镜映照一路兴旺人丁
生命之舟扬帆启航
有风
》穿过麦田的火车
穿过金色潮汐的长龙
像一个破折号，向前方高速延伸
地平线上的麦芒拔高
擎起蓝天
彩云映出麦穗上的今朝
汽笛协奏麦浪
发出快马加鞭的呐喊
成熟的麦穗用万缕金黄铺设轨道
让火车飞驰
麦草向土地鞠躬，再三叩首
》韵脚的行径碰响风铃
坐在方块字搭建的楼台上乘凉
韵脚的行径碰响风铃
草帽下的脸颊，看不清你的
时光，被帽檐分割
上面炙热夏日
下面清凉追忆的动静或缩影
蛙鼓催促蚂蚁打洞
网上蜘蛛期待傍晚摘取猎物
飞蛾扑火无关舍命
坐在间壁墙上伸出触觉的神经
猫咪胡须偶尔挑动
蝙蝠摸黑
月牙瘦了一圈儿脖颈儿
刹那滑下穹顶的流星
火花熄灭
狗吠的长调爬上夜空反射回声
老槐树下秋千空荡
》指缝流出时光的沙
古老年轻的臂力
将一波波涛声推向绵延的海岸
打从惬意中伸出手掌
握把流沙
柔软细腻，打从指缝间流出的
时光，随着夕阳沉坠
移动的渔火，把老人与海的往事
收进一只漂流瓶里
不问归处
涨潮或退潮，顺其自然
》麦田守望者
田埂刮过一阵风
触觉用指尖弹奏麦芒琴弦
麦种行吟
感恩给予她生命的子宫
立夏鹅毛住
布谷棒跟在犁杖身后敲出胎音
冒锥揭帽的绿芽
直到青葱盖垄，分蘖姊妹丛生
拔节抽穗，灌浆，麦芒向上坚挺
蹦蹦跳跳的五线谱
用琴音告白
道出一根麦草的宿命
麦芒弹出锦瑟和鸣
饱满的麦粒蹦蹦跳跳出壳兜风
海之波涛
向着丰收的岸边汹涌
没有辜负土地
布谷鸟以及为她付出的汗滴雨滴
休止符下
老茧手握一把月牙刀
走近老练成熟的麦穗
收藏所有麦芒上留连的琴声
风的脚窝里
落下颗颗殷实饱满的麦粒
麦田守望者
手把金黄颗粒穴成骄傲的粮囤
拔高仓顶
》渴望
一种芳香气味
甚至一味中药也可以入内
无孔不入
无所不用其极的梭镖
锋芒毕露
既然来了，就让我裸露渴望吧
被你刺痛
宁愿流血把绿叶染红
开出皎洁的花
》落在桅杆上的星火
高撑风帆行走，甚至敢于
逆水行舟
于是那些性急的涛声，被风
遣送
悄悄聚集的云，没有理由
叫你停下
索性抽出一把干柴点亮星火
落定在桅杆尖头，闪烁
呼应灯塔，穹顶北斗七星操纵
把舵的胳膊
恐怕被白驹过隙的蹄声左右
告诉你
船，不会随波逐流
》挂在檐角上的风铃
盛大宫殿或楼台高翘的檐角
颈项挂着风铃
时而被历史的念想摇动出声
囊括天子神圣
俯首贴耳的顺从或叛逆
或抗争
繁华被身后的荒凉冷清掩埋
铃声消隐
唏嘘泛黄斑驳脱落的宫墙
卑微雀鸟低鸣
唯有古刹古塔层层铃声环绕
陪伴一袭袈裟
敲打节奏清晰单调的木鱼声
晨钟暮鼓昼夜兼程
普渡众生
彼岸海市蜃楼
反衬此岸虔诚的朝圣者匍匐磕头
告别前世
向今世鞠躬尽瘁
》风的注脚
云的注脚是飘
风的注脚是自由自在地飞行
没有风，云
就是一块补丁缝在天空
无关漏洞。问题是如果没有风
加块补丁也是奢望
要紧的是没有它，及时雨会夭折
霾呈汹，恐怕枯黄生机
所以期待风
期待风的注脚上挂着宿命
挂着绿翅膀
挂着母亲的叮咛
鼓起云帆的风
带我飞
相信前面会有太阳城，凤凰城
葵花种在心田追赶太阳
长成圆满
》感觉
无端打喷嚏的并非是感冒
耳面潮红发热
幽灵般传递，唠叨，念想，热爱
或抱怨
甘愿做你的尾巴
感觉告诉你
磁场里相斥或相吸的行径
那叫默契或灵犀
像双胞胎的黑猫选择巧克力
白猫一定在那儿
感觉是命，是偶然里的必然
是他感冒你就发烧
他想喝水你就口渴的双向感应
你哭，他肯定流泪
你惆怅，他肯定唉声叹气
第六感觉，是触觉敏感神经的
本能反应
除了被感觉的对象
无关其他
》美人痣
长在两眉之间
却视而不见贴在胸口藏猫猫的
本是红色的，像颗
朱砂豆
而今儿个是黑色的，像一滴墨
一个隔点
把左右对称分开，画龙
点睛
喜欢朱砂豆化身小蝌蚪
把个樱桃唇涂抹红艳光鲜性感
潜入夜
做一枚弯弯月温婉撩人
》秋深
清晨才刚刚睡醒的太阳
清爽而温柔
合欢树睁开了眼睛
虎皮兰合上了眼睛
阳台上的危机感
浑圆的仙人球，蓓蕾娃娃怕冷
秋霜涂银房檐
朝霞起早饮下一杯豆浆
被吸收的诗句
在通畅的血管里流动，送给
秋天的营养
红色的燃烧的枫林树
唇膏是着色的外用的涂抹角色
温润唇角分明
烟粉是脸蛋上的矜持，绯红
涂抹轻轻
太阳升起来了。碧蓝的天空
恰似梳妆镜透明
秋高你的长发你的脸庞你的线条
映入天空
果实向日葵不再追逐你
沉甸甸的头颅，送你最后礼物
饱满的傻子瓜子
仁是洁白的
不再惆怅的秋
悠悠荡荡的云朵放飞白鸽
伸出橄榄枝
飘逸诗句，越飞越高的纸鸾
放长风筝绳
》腊月门里听到几声狗咬
几声狗咬贴在村庄的脸蛋上
划出道道儿
归去来兮，锣鼓又敲
杀年猪的案板上甘愿献身的猪叫
为村庄的寂静划上句号
打今儿起
热闹的乡村愈发火热
滚烫的年味，招呼着
再加把柴
酸菜锅汆白肉灌血肠炖粉条
舌尖下口水滔滔
腊七腊八小北风尽管凛冽
冻不掉下巴
狗皮帽檐下的家
开个烧锅，酿出六十度老白干
把血脉烧成鼎沸
嗓门越拔越高，拱破房薄儿
蠢蠢欲动二提脚
小年门口钟该敲
归去或归来，像一道闪电
雷声自语
反正我有手艺烧锅出锅好酒
——接酒
2023.6.16落笔辽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