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 斜背起步的沧桑

]] 土腥味里的故乡

离开老家那一刻，我把

老屋南面的老山梁微缩成故乡

装进心底

上梁打柴草，挖野菜，帮衬母亲

背起持家的分量

在异乡，常常把老山梁放大复原

一辈辈父老乡亲

种地，收获，时时牵动我的思绪

造就我淳朴善良要强

常怀感恩的心

如同你记得我，吃苦耐劳的少年

我记得放羊的山沟

种庄稼的山坡，捞鱼的河泡子

扶犁的老把式

你脸上的皱纹像垄沟垄台儿

抓把黑土带在身上，无论走到哪

闻到土腥味，能见故乡

年年侍弄山坡上放叶的高粱苞米

山梁背着我间苗，薅草

常常在倒流的时光里，重现年少

]] 斜背起步的沧桑

年少肩头斜背晒干的青蒿下山

供烧灶坑

在课余时间的忙碌里

是我背着老山梁的分量早当家

身后跟着夕阳

最近的远方在第三道山梁冈上

向北走，梁下是学堂

斜背的书包里装着梦想，书本里

垒黄金屋

路在脚下延伸

十年以后，书包变成出走的行囊

装着故乡的嘱托，爹娘的叮咛

装着逐渐成熟的理想

蒲公英收张的翅膀告别故乡

远走，高飞

]] 互为远方

长高年少的憧憬

以为远方就是天边驰奔的火车

直到我背着行囊出走

登上火车才发现，远方是两根

平行的铁轨

于是，我和故乡互为远方

白杨树的惆怅

我已换乘到动车的复兴号

远方与远方在游子与故乡怀里

相互遥望

总相信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在北山之北

那道背着我行走的老山梁

身板上的高粱苞米赶上风调雨顺

再远也听得到拔节儿

]] 白头翁

年少记得你长在山坡

总是责怪咋起个苍老的名字

归来遇见你

终于读懂了你的释怀，和良苦用心

久违的伙伴

让我梳理一下你的白发如此年轻

而我的白发黯然神伤

那把生锈的镰刀，默默无语

是年少的老大么

当年打柴草的如此熟悉的陌生

归来像一片落叶归根

和你寒暄

]] 石头剪刀布

一起上学堂的发小走了多年

石头剪刀布，失去了一个对手

摔出响儿的泥炮

没人堵炮眼

一把弹弓落寞了多年

归来时再也打不上年少的靶点

石头剪刀布

再也没有先来后到儿的输赢

一块被你借走的橡皮

如何追回

蜡笔画上再也蹭不去头顶上的

愁云

]] 放大一码的鞋底儿

一双鞋，在母亲的鞋样里成型

开春放大一码的鞋底儿

上鞋的娘在哪里

露出脚趾，四处张望着

泪眼汪汪

脚蹬名牌抵不上你纳的千层底

千针万线缝上的爱

灯下背影如昨

世上最真实的亲爱如何复活

敢问头顶天国

走着走着，走到母亲的墓碑

无语凝噎送上一打冥币

三春晖，如何报得

合脚的鞋

送我出村的眼神，依旧记忆鲜活

]] 远行

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奇不怕路远

独自进城，往返七十华里

只为买一册小人书

把每页画面都刻印在旅途上

我要读书，高玉宝的童年渴望

与我年少相向

轻松实现愿望的我，对高玉宝

如此艰难

生长着的热爱

马兰深扎的根，爱着脚下土地

红色家庭的孩子像种子

生根发芽

懂得珍惜才配拥有，精勤学生的

奖状挂在墙上

红领巾，红旗的一角

时刻准备着

远方在召唤，我的第二次远行

在从军的路上

红领章，红星帽徽，手握钢枪

长成铁打的列兵

]] 水滴石穿

高尔基的三部曲，启蒙我的

在人间

烙印我的青春码着苦难的脚窝走

我的大学

在苦难中读完

母亲是最好样板

慈悲为善，吃苦，耐劳，肯干

教我学海无涯苦作舟

像登山者，迎来

挤过独木桥的那一天

吃最简单的饭菜

省下几块钱做假期回家的盘缠

下车走三十里夜路

身上一层霜，地上一层霜

风尘仆仆的夜归人把家门扣响

夺回失去的青春

昼夜兼程的马蹄不敢稍有停歇

水滴石穿见证赶超鼓点

倔强的笔

写出自强不息的诗篇

]] 拉纤

纤夫的号子，沿着曲折的河岸线

回旋，撑船的竹篙

划过激流险滩

刹那间，此岸彼岸

纤夫的笔，鼓与呼都是号子行船

橹桨以涛声呐喊

挑灯夜战

无论长篇还是短篇

呕心沥血是一支笔杆默默行走

磨出老茧的手指

纤绳是钢笔划出的斜线

拉出千言万语

与铁肩担道义的信念有关

与纤夫有关

与千古文章有关

与一位修行者的脚步有关

]] 路没有终点

打从初心走来一条路，还在走

年少到白头

无怨无悔的脚步

每一座里程碑下都是起点

亘古的风还是今日春风送暖

马背上的翅膀

航船上的桅杆启帆

奔向未来的路，从不惧怕遥远

起步的沧桑雕刻在年轮上

行走的树

站得高，望得见天外有天

银河滔滔中把舵行船

大路通天，就让我做你的顺风耳

千里眼

北斗做你的指南

未来的未来，总有你的加油站

2024.03.14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