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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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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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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蛋圆圆母爱深

母亲在世时喜欢养鹅,在农家小院养一群鹅是她很惬意的事,早晚可听见它们哏嘎三叫的很是热闹。早间,那一定是鹅群出栏去到村南边的河沟捋食青草;傍晚,那一定是鹅群饱食并嬉戏之后的归来。

那时父亲在外地工作,家里主要由母亲操持。早先留在我脑子里的印象,是我四五岁刚记事时母亲就养鹅了。不多,十几只的样子。母亲养鹅不止是喜欢鹅的洁白,素食,适应性强,且不爱生病的缘故,更主要的是鹅生蛋个大,鹅蛋黄也大,营养丰富,也好给我跟弟弟作为补充营养的首选。

那年月粮食珍贵,喂鹅的饲料主要是野菜。早间天刚麻麻亮,母亲就悄悄起床挎起菜筐到附近的山坡挖野菜。待我在朦胧之中隐约听到母亲归来,点着灶坑为全家准备早餐。那群鹅早已被母亲赶放到河边觅食了。

春天是鹅产蛋的季节。哪只鹅要产蛋,母亲一眼便能识出。下蛋大多是在清早,母亲小心翼翼地拣出,洗净存放。间或给我和弟弟煮上一两个,或蒸上一碗鹅蛋膏。待到鹅蛋攒到四五十个时,便将其放到小缸里腌起来。母亲很会掌握火候,什么时候腌好了,不太咸,鹅蛋黄有油渗出正好。早餐或晚餐母亲会为我们每人煮上一个下饭,而她自己却很少吃。后来我长大心疼妈妈,煮熟鹅蛋上桌递给妈吃,母亲执意不肯,直到我吃到嘴里,她才露出脸上的欢喜。

初夏,孵小鹅的季节,母亲会细心选出蛋来放到炕头上,用棉絮包裹,每天用手掌抚摸查看,直到有一天小鹅啄结蹦出蛋壳儿。好一群毛绒绒的小家伙,叽叽喳喳甚是可爱。母亲每天菜叶切碎搬玉米面悉心喂食。长大一点便放到地下撒欢,再大一点便移放到院子里,河沟旁散养了。说是散养,实则早间放出去,一天要查看多次以防走失,傍晚还要及时找回来。养一群鹅要操劳母亲多少精力,实乃不言而喻。年复一年,养一群鹅延续着另一群鹅。后来到公社中学念书,路远,每天起早餐毕上学,母亲又少不了给我煮上一个咸鹅蛋。慈爱殷殷的眼神定格在年少的记忆里。

中学毕业后去辽南当兵,那是个寒冷的初冬,出发前母亲悄悄往我随身的挎包里塞进两个煮熟的鹅蛋。当我登上去往公社的马车,母亲站在门口依依送我远去,身旁是那群白鹅伸出颈项哏嘎哏嘎地叫着。翌年二月,辽南营口海城地区发生强烈地震,我所在的营盘恰在其中。通讯一时断绝,母亲焦急万分。直到恢复通讯得到我的消息稍有欣慰。但还是放心不下,春节过后急切赶往我所在连队看望。见到我人了总算放了心。急匆匆的赶来,还没忘给我带来几个大鹅蛋,那圆圆大大的鹅蛋里,包含着多么深厚的母爱啊。

三年后我从部队退伍归来,一进院门一眼就看见那群白鹅哏嘎三叫着围拢过来。在时光荏苒须臾间猜想着,这是繁衍下来的第几茬白鹅了,恐怕是见我眼生了吧。大概是听见鹅叫声,母亲兴冲冲跑出屋来接我。望着母亲的发线长出的稀疏白发,心语着,儿虽已长大,但永是你的孩子,七十岁有个家,八十岁有个妈,那是孩儿之幸啊。母亲的眼神瞬间拂过我的全身,那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颊,言语着,儿长大了,长高喽。

短暂的相聚之后便到公社机关上班,有时甚至下乡驻村数日不归。母亲依旧不舍养着那一群鹅,陪着她渐渐老去的光阴。后来,我调到县里上班,离家远了住宿机关。历经两年有余,全家终迁到县城团聚,我给父母办了随迁。进城后母亲养不成鹅了,这自然成了她的遗憾,但依旧对鹅情有独钟,时常唠叨着养鹅的过往。开春总不忘到农贸市场买些鹅蛋来腌制,给我和弟弟两家各备一坛。

人生易老天难老。后来母亲耄耋,再不能下楼走到市场来买鹅蛋,母亲老了,阅历大多忘却,唯独养过的那群鹅,收获那些个鹅蛋的欢喜不曾忘却。为她买来鲜咸鹅蛋给她吃,她依旧是不肯吃,叫孩儿吃。不是她不爱,是她心中只有孩儿。母亲常说“孩儿吃了,娘欢喜”,此言与“慈母手中线,儿女身上衣”恰恰表达了母爱深深意。

那是一个难以忘却的冬季,入夜,母亲像往常一样安详的睡了,没想到翌日晨再没有醒来,或许她在梦中与她的鹅群团聚,圆圆鹅蛋拿在手中递给她的孩儿,那份母爱,铭刻在孩儿心底。

别梦依稀,在农家小院里忙碌的母亲与那群鹅,那一枚枚鹅蛋圆圆,母爱深深,历历如昨。此刻,孩儿已是泪湿眼眶。


2024.12.03落笔松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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