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雨季

                           贾来发

    暮春的芳影刚隐入大山的怀抱，初夏的热情就簇拥了无边的翠绿。放眼望去，不管是山岭抑或田野，处处都披上了绿色的衣装，荡漾起一波一波的绿浪。而随着季节的深入，地上的万物就又都仰承了上天的恩赐，沐浴着夏雨的滋润和恩泽，展示出生命的旺盛与蓬勃。

    夏日里，雨是说来就来的精灵，适才还是朗朗的睛天，转瞬就下起了豆大的雨点。在时断时续的雨声中，有时一下就是三五天，甚或更长一些日子。但家乡的雨季是很少有令人生烦的时日的。虽然连天的阴雨影响了人们的出行和劳作，但阴沉的天空总会绽开灿烂的笑容。每年夏季到来之时，雨常常会不邀而至，成为家乡的不速之客。有时，她飘然而来，轻如三月柳絮，纷扬于故乡的天空；有时，她忽从天降，伴随着轰鸣的雷声扑向炙热的大地；有时，她又情意绵绵，雨晴交加，停停下下。但更多的时候，却是阵雨居多。阵雨过后，天地如洗，晴翠接天。此时移步村外，听麻雀欢呼，看流水奔腾，赏如画风景，更兼凉风送爽，清香扑鼻，岂不快哉!

    我幼时居乡，度过了一段难忘时光。尤其是多雨的夏季，

至今还时时令我回想。

    每年夏季，不论是高山平野、田头地角，还是村街小巷、

沟道两旁，只要是雨水洒过的地方，无处不张扬着绿的生命和红的色彩。在绿树红花的簇拥下，我常常醉心于我们的祖先，是如何选中了这块如诗如画的宝地，让我们的村庄就象移居美丽的花园。家乡在绿色的映衬下，显出一种宁静、悠闲、恬淡和另样的美丽。尤其是一阵雨过，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和村庄，更显得明亮和洁净。此刻，蓝天白云之下，山山苍翠欲滴；村头篱落之间，枝枝绽蕊怒放。若是信步长堤，更是另一番迷人景象。家家户户的地里，黄色的洋姜花、白色的辣子花、紫色的茄子花以及盛开在山坡上的各式各样的野花儿争芳斗艳，一派生机景象。而齐腿高的禾苗，在此起彼伏的蛙声中，更是随风荡漾着无边绿浪，让人恍如置身绿色的海洋。

    毕竟家乡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每日清晨，当晨曦抚上窗台，田里的禾尖和水草上，总沾满了白茫茫的露珠，在朝阳的映照下，折射出七色的光环。而中午时分，村前的一片秧田里，大大小小的荷叶你拥我挤，就像一把把撑开的绿伞。荷花自是这绿色中的点缀，那一枝枝、一朵朵鲜红鲜红的荷花就像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在绿色中跳动。鸭子是荷田的常造之客，她们觅食之余，每每别具乐趣，有的拍打着双翅在荷田里飞跑，有的用嘴梳整零乱的羽毛，而更多的却是把头反插于翅膀之下，独脚站立于田埂作悠然的休眠。入夜的村庄，萤火点点，繁星满天，偶尔的几声犬吠，伴随着远远近近的蛙鸣把夏日的故乡带入了梦幻般的世界。如果晴久的深夜，忽然有雨的光临，那家乡就愈发活泼和生动。当你睡梦中感觉了丝丝的凉爽，其实夏夜的雨滴早已驱散了连日的酷热。一夜雨声，带来的不仅是清爽和惬意，更是另一番绿肥红瘦的惊喜和赞赏。黎明到来，淅沥的雨声早已销歇，在明媚的阳光下，天更蓝、树更绿、山更青，绿叶红花之上，打着转儿的滴滴水珠，仿佛还残留着浅浅的笑意。

    家乡的雨季盛产桃、梨等水果。一到水果上市，只见大挑小篓摆满了街道。价也便宜，有时几毛钱就可让你吃个够。尤其是散街时还卖不完的水果，价掉得更低。有一种野生杨梅，味极酸，绿者更甚，但也有人买，大多以碗论价，一碗只三五分钱。味虽然酸，但村人却喜欢买来加糖熬了吃，据说还可消积食、助消化。

    家乡的夏季雨水充沛，日照充足，几场雨水落地后，各种野生菌就在阳光雨露的培育下，纷纷探出头来，尤其在午后闷热的阵雨之后，故乡的山山岭岭，沟沟洼洼，几乎成了各种菌子竞展芳姿的世界。五颜六色的菌子或躲在草丛里，或生于树根下，或长在半坡上，一朵朵、一丛丛、一片片，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有刚凸出地面的，有已长成小伞的，煞是逗人喜爱。

    故乡菌极多，味鲜美，有山珍之称。吃法也很讲究，既有炒吃之分，也有煮吃之别。象牛肝菌、干巴菌、猫眼菌等就须加放蒜和辣椒炒了吃；而类似鸡、青头菌、谷熟菌、北风菌等则又煮吃为佳。菌子虽为美食佳品，如捡食不当，也有中毒身亡之险。每年菌发季节，时有食菌中毒之事发生。但中毒甚至死亡的危险却远远挡不住美味对人们的诱惑。一到菌发季节，村里的男女老少莫不争先恐后，蜂涌入山捡拾大自然馈赠的美味佳品。每年农历六七月份，是菌子最多，也是最发的月份，人们往往一待天晴，就入山捡菌，一次下来，多时满背篓，少则也盈兜，但好菌不易捡到。象背土菌、刷把菌、喇叭菌等之类的菌种，虽然味道不差，但往往成为人们的弃物，原因是比这些高级的菌子还多着呢。好菌虽多，但毒菌也不少。有的毒菌，不仅体肥个大，而且还有着鲜艳的外表，很惹人眼，若不加以辨别，就要遭其迷惑，祸害及身。

    家乡的雨季是多姿多彩的季节，不管是一缕清风，还是几丝细雨，都会弹出醉心的旋律；不管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奇特，还是彩虹横跨南天的壮丽，抑或碧水蓝天、苍山翠岭、缥缈云雾和烂漫山花，都足以令人对家乡的雨季作种种美好的追忆和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