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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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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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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人生

F睁开眼。还是一样苍白着的天花板。

长吁一口气,伸个懒腰翻个身。

终于有好一段时间,他们不再天天来苦口婆心地开导他了。

在别人眼里,F成了个还没有长得太胖的肥宅。没有工作,没有社交,整天窝在那个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的胶囊里。

F有的时候会不屑,真的很不屑。他很清楚自己真的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那时候家人恩师和挚友都很看好他。他是一个思考者和行动者。他有普通人具备与不具备的优点。他也想过告诉他们,他让他们有多失望,他们就让他有多失望。但其实又没有,他能理解他们的不理解。

家人,恩师,挚友,他们可以了解他的人,他的性格,他的品格,他的为人处世,甚至他的思想,但他们永远也无法了解他的生活,他应该属于,或者应该拥有的生活方式。不是他的问题,也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两种完全相同的生活,因为根本不可能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所以没有人可以了解自己以外的人应有怎样的生活。生活是私人的。

每个人的生活会有自己的平衡点。有的人一辈子也找不到,所以他们的生命缺少生活。而平衡点是生活的核心,因此它和生活本身一样私人。而F的平衡点,现在他找到了,就是这种缩起来锁起来的生活方式。很明显地不同于太多人。于是他成了反面教材,成了真正关心他的人的痛心疾首。但他不能因为别人的失望,再去打破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活的平衡。别人眼中的失败,正是他自认为的成功。

F知道他在别人眼中,变成了冷漠懒惰自私的典范,但他知道自己依然像以前一样爱着这个世界。他没法让别人明白,他变得“冷漠自私”,是因为他太爱了。他没法解释,为什么每次旅游回来,他都会大病一场。他太容易倾注感情,不受控制地爱。他的身体早已四分五裂,留在了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他瑟缩,躲避,是因为他想活下去。

F听着世界各地的故事听到心力交瘁。心胸宽阔不代表可以心脏强大。他去的地方越多,越是渴望留在一处。越狭隘越好。

别人怎么会懂呢。

所以我所谓平衡,或是平衡之于我,就是为了减少道别而避免一切相遇?F突然这么问自己。我所谓的成功?

为了自己背叛了全世界。

一个有着强烈占有欲的懦夫。说到底我就是自私与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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