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丘悟道
小区一隅,高楼林立之间,有一土丘焉,其上遍布椿树。春天,紫芽怒放,生机蓬勃。南坡有碧桃两三株,红花初发,疏影横斜三两枝。西坡遍布蜀葵,花时烂漫遍坡。东边有杨树林一片,挺拔玉立,直刺苍天。西边有一平台,其上置一石桌,配石凳若干。时有闲人下棋、看报、品茗、聊天。
每日清晨,朝阳初升之时,余必登丘晨练。是时,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清风微拂,心旷神怡。登高东望,朝阳自树梢升起,霞光万道,气势磅礴。打拳踢腿,盘坐吐纳,一任所好。小丘虽小,四时风光无限。夏日,绿树蔽阴,凉风习习,盘坐其上,手携《庄子》一卷,精研细读,不知不觉间,庄周梦蝶去也。冬日,白雪皑皑,小丘褪去盛装,露出其固有风貌。漫步其上,不觉唏嘘:人有顺境逆境,丘亦有盛时衰时,皆顺天应时也。
椿树,树中之隐者也。庄子《逍遥游》中写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庄子人间世》: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庄子说正因其无用才能不被斧头砍伐得以终其天年。庄子曰:“是不材之木,无所可用,故有若是之寿。”这种无用正是椿所追求的。其之无用,正其之大用也。
近日于隐逸文化颇感兴趣,翻检藏书,研读老庄,静思默想,竟于吾心有戚戚焉。老庄主张清静无为,因应顺势,不做违背规律的事情,尤其是庄子的思想,更被认为是隐者所信奉的圭臬。很多人都认为隐士是道家的专利,即是因为老庄超然物外、齐物逍遥的观念。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老子作过周王朝掌管藏书室的史官,庄子作过漆园吏;直钩垂钓的姜太公垂钓在渭水之上;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的诸葛孔明躬耕于南阳卧龙坡。这些先贤都是大隐,我辈才疏学浅,德寡福薄,只配作中隐,倒也不必远离红尘,离家抛业去作小隐。身在名场翻滚,心在荒村听雨。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做一个心灵的隐士,无论多么卑微,多么贫穷,心间始终始终有一方净土,不为红尘繁华所惑,不为虚名浮利所动。静静地享受寂寞和孤独,把物质的欲求降到最低,把精神世界搞得有声有色,生活得开心而又知足。正像隐士陶潜所说的那样: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就像这小丘,超然恬淡,隐于闹市高楼之间,春去秋来,四时风光各不同。正是: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