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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宝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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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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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荷深处莲藕生

我终于有时间在冬日的午后去湖边看那些枯萎的残荷。曾经很多次看过亭亭而立的荷花,却从来没有专门去看过残荷。听朋友说,残荷有一种别样的凄美,于是,我决意要在这个冬日的晴天去看残荷。

我独自在湖边行走,我的影子也倒映在阳光下的湖面上。此刻,我并没有体味到“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凄凉与冷清,相反,我看见了一种生命的悲壮与凄美。或许是冬天里的阳光给了残荷最后一抹悲壮的美丽,或许是没有萧瑟的秋风,于是也没有了哀婉的心境。

深冬晴朗的午后,湖边浅水处的冰已消融殆尽,疏疏落落的残荷早已风华不再,固执的荷梗髙擎着一团团黑乎乎没有了生命迹象的荷叶,在冷风中残而不卑不亢地舞动着瘦弱的身姿。有的荷梗被折断,倒在冰冷的泥沼里,一根一根的连续,似在回眸着曾经的过往而留下的惊叹号。喧闹了整个夏天的湖畔,此时显得那般宁静。

一片湖水,满眼残荷。萧瑟收眼底,我不禁冉升起一股痛惜怜悯之情,心中的那一抹淡然在瞬间被扰乱。“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尘世如烟,繁华是梦。谁能挽留岁月的匆匆脚步?谁又能把美好的时光定格成为永恒?谁又能守住在鲜花与掌声远逝后的淡然?

在盛开与衰败之间,在繁荣与落寞之中,我看见了生命在不同时间,不同形态展现出的一种别样的风韵。阳光下的残荷,并不凄婉,枯萎的叶片在阳光里坚守着重生与希望,固执的像是一个布满沧桑的老人,残缺中有了一种生命最灿烂的忧郁之美。

池塘上面,残荷一片。疏枝横斜,或挺或弯,线条硬朗,参差错落。莲蓬也低下了头,消退了往日的红颜。繁华落幕,铅华洗尽,面容憔悴,不忍看。似在黯然神伤,似在忧伤垂泪,青春何在?光鲜何去?叹息,那鲜花与掌声都已随风飘远……

想起夏日里那片荷郁郁苍苍,沉默中有一种动人的英气。荷叶硕大碧绿,高高擎出水面,在雨丝风片中摇曳生姿,似乎可以听见荷叶摩擦时的窸窣碎响,还有天地间隐隐传来的渺茫辽远的歌声。荷花开得正盛,多为粉色,淡粉是薄施粉黛,深粉是艳抹浓妆。淡妆浓抹,总是相宜。若把荷花比作女子,她的好处大约是恬静。一个女子,深知自己天生丽质,却能淡然自持,不喧哗,不张扬,只在世间的一隅,安静地绽放。这该是荷的美德。

荷走过春夏的喧嚣,在繁华褪尽的萧索里,坦对枯荣,默默地将丰硕的莲藕奉献给人类。如果映日荷花别样红是一种美,那么菡萏香消翠叶残不也是一种美吗?人生犹如荷,有嫩如情窦初开般的青荷之时,有盛若妩媚妍丽的靓荷之季,也会有苦若枯枝败叶般的残荷之日。然而,这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能否像荷一样,在世事的纷繁中,不求虚华,保持心灵的豁达与宁静,静观浮沉,坦对枯荣!

一番沉思,一番感悟,再回眸,残荷若惊鸿初照,又如荷蜓飘渺,我仿佛听见泥土深处荷跳动的脉搏,正在寒冬里孕育它们新的生命。“花落自有花开日,储芳待来年”。荷,冬眠在泥土深处,也冬眠在我的心田。我深信最寒冷处是春天走来的地方,在湖水中,在泥沼里,春不正蛰伏着,等待那灿烂的绽放?

莲藕,藏在淤泥里,诗情画意的,被那么多诗人雅士追捧歌颂,歌吟它的崇高品德。莲藕除了文学形象高雅,还是一种神奇的食材。藕的属性奇特,生和熟的时候属性发生转变。生藕寒性,常用于消淤清热,止血化痰等诸症;但一经煮熟后,属性由凉变温,对脾胃有益,有养胃滋阴、益血、止泻的功效。藕无毒,生吃熟吃大可放心。采莲最佳的季节是年底,那时的莲藕,经过了莲花开放,夏热秋寒,红莲口感粉糯面香,白莲口感爽脆甘甜。

久久地凝望着微风摇曳中的残荷,我悟不透败落与再生之间究竟隔着怎样一段生命的玄机。如果说衰与败都是兴与盛的开始,那么每一段生命的成熟,是否也都预示着下一轮的衰老与哀败。突然间有一种感动在心中弥漫开来,我不知道我行将老去的生命,是否会如残荷般昂扬与从容,我不知道我生命中最后的守望,是否也会有一种别样的壮美。

在与残荷对视的刹那,我看见了那些枯枝败叶灵魂中不愿轻易放弃的孤傲,这时,我心里衰败的枯叶与繁盛的灿烂是同样的美好。不要说青春有着无所顾忌的美丽,其实积蓄沉淀后的生命,一样灿烂于行进路途中的每一个阶段。

这世间或许有很多的美丽是我们无法时时体会,无法刻刻参透的,但是大自然一定会在某一个时刻让你有所顿悟。荷残了,或许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正承载着生命的重负,孕育着下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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