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暑气渐消。晚饭喝了一碗小米粥,饭后照例到大禹公园健身步道散步锻炼。公园锻炼的人络绎不绝,两边的松树、柏树、柳树、苦楝树树影森森,跳广场舞和健身操的人在广场光亮处尽情舞蹈,音乐阵阵,一片歌舞升平。
健步走在健身步道上,心无旁骛。忽见两旁的冬青树丛间有灯光闪烁,还有拿着聚光手电的在两侧巨大的树干上寻寻觅觅,好似在寻找着什么。这时,听到身后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妈妈,这是干什么的?”
“这是找老蛸狗的。”一个女性声音回答。
“老蛸狗是什么?”那童声问到。
“老蛸狗就是蝉的幼虫”。
“蝉就是夏天在树上“吱吱”叫的老蛸吧?”
“对!我们小的时候,老蛸狗可多了。你姥娘家的河边树林里多的是。我和你舅舅天一黑就去摸老蛸狗,一晚上能摸不少呢!晚上用盐腌上,第二天让你姥娘用油炸一炸,炸到金黄色。可好吃了。你舅舅最喜欢吃。”
“妈妈,我也想吃。”
“现在的老蛸狗可金贵了,在饭店里一盘炸金蝉能卖好几十元。你看现在公园里逮老蛸狗的人比老蛸狗都多。怪不得这几年都听不到老蛸叫了,原来都快叫这些人吃灭绝了”
“妈妈,那老蛸不快成了保护动物了吗?”
“嗯,这样下去真快成了珍稀保护动物了。”
边走边听着身后母子俩的对话,我不由地想起童年的往事。
每年的这个时候,田野上,村子里,到处弥漫着蝉们时而短促,时而悠长的声音,它们高高地栖身在梧桐或杨树上,迎风而唱,忽高忽低,忽断忽续。乡村的野孩子捕蝉有三种方式。一是挖蝉的蛹。蝉的蛹虫,我们称之为“知了猴”。蝉的卵本来是产在树枝上的。凡是蝉产过子的树枝,一到老秋,便枯干了;在风中折落地上。之后,便在雨水的浸泡里,潜入地下,渐渐成蛹。最近,看到一则消息,说蝉的卵孵化成蛹需要八年的时间,也确实难为它们了。一旦成虫,它们便迫不及待地爬上地面,攀援上树,脱壳成蝉,在树丛间飞上扑下,完成一次新的生命轮回。
夏日雨后,是挖蝉蛹的最好机会。黄昏时分,在蛹虫欲出未出时,在潮湿的地面咬破了一个个如豆粒般的孔洞。这时,只要稍稍一捅。便会露出一个如拇指般的洞孔来,知了猴正在那儿爬头探脑呢。当然,也可以留神那些已经破土而出的,或正在地上蠕动,或已经爬上树干,很好逮。一个晚上能找到一大罐,怕它们退壳而出变成知了(我们叫老蛸,肉质比老蛸狗少),会在罐子里提前放一些盐,这样老蛸狗一入罐,就被活活腌死。回到家后,让大人帮忙油炸,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老蛸狗给我们这些长身体的小孩增加了一些优质的蛋白质。
第二种方式,是用面筋粘。需要调好一个小面团,不停在水里揉洗,直到成了很粘很粘的面筋,再用竹杆去粘知了。粘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的,否则,不但粘不到,反而会惊飞它们。还可以用马尾套,不过那马尾可不是好兑获的东西。
这两种方式,一般收获不大。最好的方式是火光诱捕。夜晚,我们从林子里捡来一些干的柴草,点燃起来。火的光焰一耸一耸的,林丛在火光中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我们也跳动着跑进林丛,摇晃着一棵槐树、柳树、杨树、苦楝树,受了惊扰的蝉们便鸣叫着扑向火光。我们则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一边笑一边捡。
现在,树林没有了,变成了公园,滨河大道,蝉蛹绝迹了,很多人开着车或骑着摩托车在黑漆漆的夜里光顾乡下树林,往往是无功而返,也就慢慢失去了兴趣。现在的城市,虽然照样可以吃到炸金蝉这道菜,但是那种天然的, 原始的味道,记忆里夏夜清风中寻找老蛸狗的乐趣,却是感觉那么遥远,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