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屋与共和国同龄

在举国上下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时候，我曾想起过我与共和国关系密切的一件事，那就是，我家的老屋与共和国同龄。老屋的斑驳、沧桑，雕刻着不寻常的过往岁月，见证着共和国70年的发展变化，老屋就是我家的一部历史大书，只是因时间关系而未动笔。

过去，听父亲经常念叨：“咱这栋屋是刚解放那年盖的。”父亲的话里好像有话，可他也没说出什么来，我也就顺耳听着，也没把这当回事儿去细探究。最近，共和国70周年的喜庆氛围时时感染着我，我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了老父亲说的话。噢，我家的老屋也正好是70年房龄了，这不恰好与共和国同龄。原来父亲经常念叨这话是有原因的，父亲说解放那年盖的老屋是由深意的，怪不得父亲经常念叨呢？于是，我便顺藤摸瓜，细细琢磨，追寻着老父亲说过的老屋的经历。

因解放前家里贫穷，盖不起屋，新中国成立后，人民翻身得解放，顺应党的好政策，父亲就筹划着盖屋。父亲常说“第一次盖屋时我才17岁，想想可真难啊！”现在想来，父亲当时也确实不容易，那时候，祖父参加革命，一直在山东莱阳专署、莱州行署工作，家里的事根本顾不上，父亲从小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还未成年，就与祖母一起商量着打墙盖屋的事儿，小小年纪不知操了多少心？那时盖屋可不像现在这样简单，只要有钱就行，那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有把一样样的料积攒齐了，才盘算着盖屋，想想有多艰难，常常费尽脑子想，就连不起眼的小钉子都得想周全，要不就耽误盖屋。把物料一样样细算着，再一趟趟到城里跑着购料，料备齐了，还要去找匠人商量，找小工帮工，那时候都是“盖屋打墙，靠邻居帮忙。”

起屋的时候，还要做好了饭菜，好好照应着，因那时盖屋请人帮工都不收钱，就得好菜好饭跟上，好话说着送心上。这样，别人来帮工心里也愿意。这一连串的啰嗦事下来，好汉也累垮了，何况父亲那时还未成年，不论身体和大脑肯定遭了不少罪，因而父亲对第一栋房子印记特别深，土墼和砖瓦里都倾注着他的心血，老屋与父亲是有深深感情的。经这么一想，我家的老屋不仅与共和国诞生有故，与共和国70年风雨相伴，而且老屋的年轮正好记载着时代的变迁。

我家老屋为五间，中间为堂屋，东西各两间，堂屋靠东西两边墙各建了一个灶台，为的是做饭、炒菜方便；盘了三个炕，一大家子六七口人都住下了；还有一个庭院，西侧盖了厢房，里面安了一盘磨，自家产的粮食加工方便；庭院里栽了苹果树、葡萄树、梨树、李子树、香椿树、石榴树、梧桐树，一看满院是树。

我与老屋有缘，心中时时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因为，我一出生就在这个老屋里，在老屋里生，老屋里长，在老屋里学习，老屋里摸爬玩耍，并一直伴随着我度过了童年、少年，青年，虽然那时的墙和壁子都是用土墼垒的，窗子是用木棱子钉的，屋顶是用草披的，但却为我遮风挡雨，给了我冬暖夏凉，给我留下了几多欢乐和多彩的梦想。我也见证着老屋的变化，从小就对老屋有了很深的感情和记忆，老屋的梁檩门窗、边边角角都会让我思念半天，儿时所见老屋的屋顶一半挂瓦、一半披草，间隔一年、二年，就请村里的披屋师傅们来披屋，披屋的光景一如过年节般的热闹，屋上屋下麦草翻飞，欢快热闹，欢快笑语荡漾在农家小院的上空，打破了村子的沉寂，这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也在脑海深处记下了老屋的春夏秋冬。

春天的老屋充满了生机。春天里，站在老屋门口向庭院一望，春暖花开，春季盎然，心情好极了！此时的葡萄树、苹果树、梨树、石榴树、梧桐树、香椿树开始发芽了，月季花、菊花、甲桃花都盛开了，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麻雀唧唧喳喳地叫着飞来了，燕子从遥远的南方翩然飞回来了，唧唧地叫着，衔着草泥在屋顶、屋檐下忙着筑新巢，蜂鸣蝶舞，满眼春色，处处涌动着灵动的气息。此时的我真正感受到了春天的老屋所带来的无穷欢乐。

夏天的老屋带来了清凉。老屋的墙和壁子都是用土墼垒的，前后外墙都足有50公分厚。夏天再炙热的阳光也晒不透，热气吹不进。即便在很热的天气里，一走进南北通透的老屋，顿然有一种清凉之感。过去在炎炎的夏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亲人，总想尽快干完农活回家乘凉，尽享夏天的老屋带来的舒适。

秋天的老屋满载着收获。老屋的庭院里种满了果树，长势喜人，硕果累累，满院瓜果飘香。一到秋天，与老屋同龄的龙眼葡萄树就发起了“龙”威，只见在半空挂着一嘟噜、一嘟噜，像珍珠，似玛瑙的葡萄，煞是好看，令人垂延；谢花甜梨甜了，花皮子苹果熟了，李子羞的脸红了，一个个大红石榴绽开了笑脸，多么诱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摘。遥想当年美妙的中秋之夜，皓月当空，一片胜景，皓月从遥远的天空探过头来，透过果树的枝枝叶叶，斜照到庭院中央。我便在葡萄架下支起了圆桌，父母摆满了美酒佳肴，全家人围坐在明月下，父亲顺手剪下几嘟噜红艳艳的葡萄，顺手摘下几个熟透的苹果、甜甜的梨，祖母迈着“三寸金莲”，从她亲手栽的石榴树上摘下几个喜人的大石榴，喜滋滋地放到桌上。全家人品着自家葡萄酿成的美酒，尝着自家树上结的果实，交谈着丰收的喜悦，感受着丰收的甜蜜，尽享着秋天的老屋所带来的欢乐。

冬天的老屋带来了温暖。老屋的东间盘着炕，盘炕有很大的学问，炕盘得好，锅头里的火很好烧，烧的炕就很热。但不会盘炕的人，盘的炕就不咋样了，不仅火不好烧，光冒烟，炕还不热。心灵手巧的父亲，总是自己盘炕，走烟很好，锅洞里的火很好烧，每天把炕烧得热热的，晚上往上一躺，身子被热炕一煿，感到特别温暖舒服。老屋的西间改为两间通间，摆着一张床，墙上装上了暖气包，寒冷的冬天，把炉子生得旺旺的，感到特别的温暖。特别是到了大雪纷飞的三九隆冬，屋外是“大雪下得涌，瓦屋白草岭，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寒冷，屋里是“炕暖屋暖人心暖”的温暖，屋里屋外两重天，感受着不是一个冬天，感受着冬天老屋的温暖。

老屋伴随着新中国一路走来，共和国经历了坎坷岁月，老屋经受了风霜雨雪，老屋的年轮一一记载着共和国的时代变迁，老屋的每一次更新都见证着共和国的发展变化，这说明老屋与共和国有缘，是莫大的缘；老屋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老屋与我老相识，我与老屋老感情。虽说后来我从老屋走向了人民军队，与老屋相见的次数少了，老屋也有些翻新了，但老屋大致没变，我的根、我的心始终在老屋里，这是给我留下最深印记的一栋屋，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围着老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触景生情，想想自己的从前，想想共和国的从前，真切地感受祖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这些都是通过老屋而带来的收获和感触，说明我对老屋有种老感情，老鼻子了。

有了这国之缘、人之份，我从内心深处对老屋爱之有加，与老屋间衍生出不解的情缘。我家的老屋看起来有点老旧，几次萌生出将老屋翻新的念头，一想与老屋的感情，也就放弃了。现在想来，正是这种老旧里沉淀着家庭的历史，象征着共和国70年的发展变化。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