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又想起了天堂里的母亲,想起了母亲的算盘人生。过去,我家桌子上一直摆放着一把红色中留下斑驳的算盘子,这把算盘子是当年母亲自己买的心爱之物,曾伴随着母亲去过县里、大队供销社、副业社、办公室,算盘珠上滚动过供销社的烟酒糖茶;滚动过副业社里的面粉、玉米、花生油;滚动过全村的苹果、葡萄、梨。算盘珠上也留下了母亲的几多辛劳,算盘珠的“叭叭”声也敲响了母亲的算盘人生。
从我记事起,就见到了母亲那把算盘子。我从小就在家常见母亲打算盘的风采,打算盘前两手抓起算盘一抖,只听“唰”的一声就摆到桌子上,“叭叭”两下档位上下的算盘珠子已归位,接着耳畔传来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手指飞舞,加减乘除,口到心到,心到手到,三下五除二,个十百千万。那时只看的我眼花缭乱,看不出名堂,却看出了兴致,那是一种精神享受。
母亲从县属供销社辞职后就回到村子副业社里当了会计,那时就见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始终摆放着一个算盘子,儿时经常见到母亲左手拿着一页页账单,右手的指头不停地拨拉着算盘珠子,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念叨着一串串数字,熟练自如,口手默契,一年四季,天天如此。那时我就想,母亲作为一名妇女,算盘打得这么娴熟,真是不简单,也真是不容易。
随年岁渐长,我见过母亲与父亲同桌打算盘的情景,对账单的父母面前各摆着一把算盘子,打着同一排数字,嘴里都不停地小声咕哝着,真像生活中的男女二重唱。桌子两旁不停地响着算盘珠子的“叭叭”声,就像那美妙的音乐从农家小院里响起,这”叭叭“的声里,更凝聚着夫妻间的深情厚谊。据我观察,母亲打算盘的速度决不输父亲,他俩几乎同时打出了结果,几乎都是惊人的一致。我那时就很羡慕父母都是会计,这在十里八乡也从未听说过。其实羡慕的不仅是我,因为后来我就在田间劳作时亲耳听一名年轻妇女说我“爹会计、娘会计,以后肯定错不了。”我听后心里美滋滋的,从此对父母更加敬佩了。
后来,大队里成立了供销社,母亲从大队的副业社调到了供销社,也把心爱的算盘子带到了供销社,平时放到柜台上,不停地递减着货物,递加着收入,到了点货的时候,算盘的用途就更大了,算盘算出了收入、支出,算出了明白帐,那时,提起母亲打算盘来,都很佩服,有人说:“一个女人把算盘打得这么熟练,平时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母亲的人生可能与她练的算盘息息相关,也许是算盘影响了她的人生。反正不知什么原因,母亲又从供销社里调到了大队当会计,那时仍是计划经济年代,大队里既有总账、又有分账,记着副业帐、林业帐,还有现金账、会计账,每天忙个不停,白天办公室里人多嘴杂,对打算盘影响很大,母亲常常晚上算账,经常看到她在煤油灯下拿着账本,在算盘上敲敲打打“叭叭”作响,祖母经常心痛地劝说她:“光白天忙的就够受的了,晚上就别忙了。”母亲表面上答应着祖母,实际一直这样坚持着,算盘常年在她手中,一直响个不停,用算盘敲出了“个、十、百、千、万……”这算盘敲的让老百姓放心,有时为了几角钱,甚至几分钱,母亲也要反复地敲打算盘子。有人就劝她说:“大队里有的是钱,还差几角、几分钱?何必那么辛苦。”可母亲不行,非要查个水落石出,直到一分不差。
母亲正凭着过硬的算盘技术和认真扎实的工作态度赢得了领导的信任,赢得了全村老百姓的支持。《中国日报》(海外版)、《大众日报》、《农村大众》、《青岛日报》等多家媒体,分别以“山村女会计”、“不徇私情的女会计”为题,对她进行报道,1976年的时候,我在不经意间看到学校墙上贴着一张报纸上写着我母亲的名字,开始还有点怀疑,再仔细一看是《大众日报》,写的题目是“不徇私情的女会计—官美华”,我这才相信。放学回家后,我接着告诉了母亲。面对这些,母亲总是很谦虚,并淡然地一笑说:“咱没有多少文化,就会打打算盘子、记记账,这也是应该干的工作,其实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记得1995年,我调到公司一个下属餐饮单位里当司务长,两眼一抹黑,对算盘、账目一窍不通。这时候,我求教于当了几十年会计的母亲,母亲便不厌其烦地手把手教我,教我记总账、银行帐、现金账,我现在仍记忆犹新的母亲教我打算盘的情景,她让我不停地念叨着“125、125、125……”,手指不停地敲打着“125+125+125……”后来我才悟出了个中道理, 这样看似只打着这三个数, 实际对所用的三个指法都练习着,按照母亲的教法练着打算盘,我更佩服母亲和她练就的算盘术了,我更感激母亲。
母亲从村会计岗位退下来了后,又干起了邮政储蓄代办员,工作更忙了,算盘总是不离身,一直干到69岁,算盘整整陪伴了她50年,50年来,算盘珠在母亲娴熟的拨动中跳动出不同的音符,演奏出她人生美妙的合奏曲,成就了她的完美人生!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