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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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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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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推脚者

 走过了沧桑岁月,留下了斑驳足迹,也留存了一些为人称道而不为大多人知晓的历历往事。现在把它说出来、写出来,也是对人生和现实生活的公正评价。有些便是一种文化,有些就是茶余饭后的笑料,惟其如此,才叫生活,不至于将有益的往事被历史的烟尘淹没。这不,前几天听老师和同学说起我大舅官先福来,都说:“他是个庄稼把式”“当年咱村推脚没有推过他的”。我便想写一写推脚的事儿。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汽车、拖拉机都极少。人们要生存,货物要运输,怎么办?就只有靠大车拉、小车推、自行车带,这三种运输方式就有了不同的说法。“赶脚的”,就是用毛驴子拉着驴车搞货物运输的;“推脚的”,就是推着小推车(那时在全国农村都很普遍,有叫手推车的)运输货物的;“带脚的”,就是骑着自行车携带着运输货物的。若三者论起来,当属“推脚的”最累,大都是穷苦百姓干的重活。

 那个年代的小推车,起初都是木轮、木桩,十分笨重,因笨而得名“笨车子”,推起来相当吃力。儿时在我家厢屋东山旁曾放着一个“笨车子”的木轮,我和小伙伴就滚着它玩,觉得很费劲,弄不好还能歪倒砸伤了脚,不好玩。那时就从这个笨“木轮”想象着整个“笨车子”有多“笨”,真是“笨”到家了。

 这还不算,当时推脚路又不好走,都是很窄的小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过河踏湾,上沟爬坡,推着货物走非常艰难,若遇上顶风、雨雪天就更不用说了,难上加难,苦不堪言。所以,那时候“推脚的”大都结伴而行,遇着过河、上坡的时候相互帮忙拉拉车,不至于在河中间、半坡上“误下车”;遇上不测相互帮帮忙,捎捎信,也好免得或减轻家人的担心。可想而知,那时候“推脚的”真不容易。

 后来,那种“笨车子”改换成了“胶轮车”,推起来虽说轻松、灵便了很多,但还是件吃力的活,还得用推脚维持和改变着生活。

 我姥爷家过去开了豆腐坊,做豆腐就需要卖豆腐,我大舅就用小推车推着豆腐走村串乡去叫卖,有时还要远走他乡,练出了“铁脚板”。天长日久,村人们对他都很佩服。过去常听村子的人对我说:“你大舅当年推脚真厉害,一天去青岛返个来回。”我听了似信非信,求证上了年纪的老父亲,他点头称是。不知当年大舅到青岛去卖豆腐还是运货物,也不知几点走还是几点回,我想定是吃得很早,回来的很晚,因青岛太远了,大舅也太辛苦了。直到现在和村里人坐一起,他们也常说:“官先福年轻时身体真好!”“他推脚真厉害!”我听了,既为大舅感到骄傲,也为物质匮乏年代的生活而感到辛酸。

 到了六十年代中期,农村有自行车的仍很少。家里种植着葡萄,自留地里种植着大姜、大蒜,自己吃不了,为了卖个好价钱,赚个零花钱,平常里花起来宽裕些。他们头天晚上就商量好了,第二天一早结伴去赶昌邑石埠集,于是就把要准备卖的货物装上了小推车。第二天摸黑就起床了,简单吃了早饭就匆匆出发,走出了老远的路天还不亮,到了石埠集上,送去紧缺货,大都卖上了好价钱,成了他们回来炫耀的资本,他们往往到了晚上很晚才赶回来。后来,大都有了自行车,“推脚的”变成了“带脚的”,程式不变却快了许多,一直延续了许多年。

 说起推脚来,曾听朋友说,他爷爷曾经说起过,过去那个年代,“赶脚的”“推脚的”都很火。有赶着马车到掖县土山拉盐的;有到高密县拉货的马车队;有赶着毛驴拉人长途跋涉的;有推着小推车到掖县虎头崖、三山等地推虾酱、蟹酱的……他爷爷官锦荣见途经平度城的生意人很多,就在平度城东门外利用自家的房屋开起了包子店,店名就叫“东关大包”。儿时在老家也常听说,有人推着小推车到相邻的掖县虎头崖去推虾酱、蟹酱,推回来就分卖给街坊邻居们一起吃。后来就改为用自行车带虾酱、蟹酱了,因骑自行车更方便,去的次数更多,参与人数更多,吃的虾酱、蟹酱也更多了。

 说起推脚来,我想起了在大集体时的一件往事,我所在的第二生产队派六个青壮年推着粮食进城,忘记因什么事就跟别处的六七个青壮年打了起来。对方一看要打架了,一齐下手打,而我老家一两个人光瞪着眼看别人打,结果可想而知,老家人会点武术的、身体很壮的都被打破了头,打肿了腮,而站着看光景的却毫发无损。回来后就传开了,也骂开了,骂他俩打起仗来不齐心。最后,整个生产队里都纷纷传开了。那次他们“推脚的”故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其实,过去那个年代推脚的很多,有推着杆草、葡萄、大姜到城里去卖的,也有外地的姜贩、蒜贩来推大姜和大蒜的,“推脚的”推出了城乡农贸市场,也推出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推脚者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已远去了。而留给人们的是那推脚时的踪迹,那笨重的“笨车子”的踪影,那赶脚往事的回忆。

 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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