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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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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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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针线活

母亲当了大半辈子会计,打了大半辈子算盘子,人们对她说道着的大都是这些事,但却忽略了母亲的针线活。今天不经意间想起了母亲的针线活,觉得也是做得有模有样,有板有眼,也是蕴含着一番功夫的,也是值得称道的。母亲的针线活,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提起笔,感情就涌动着,思绪飞回到已过去几十年的不寻常岁月。

儿时见母亲从村磨坊或办公室回家后还要常常做着针线活,为一家人平时的穿着、缝补而忙活。年幼的我觉得,母亲当会计是主业,做针线活是她的“副业”,常打算盘子的手做针线活会有点手笨,针会不听使唤,线会不走正道,做出的针线活也不一定拿得出手。看着母亲做针线活,祖母有次也微笑着说:“手有点拙。”

后来,我渐渐发现,母亲做起针线活来一点都不拙。说拙,那是做针线活熟练了的祖母对手生的母亲说的话,假若让母亲常年做针线活,也定会做到祖母的程度。尤其是母亲做起那些有技巧性的、新潮的针线活来,不是“手拙”,而是心灵手巧,且针线活里是有思想的。这与祖母所做的针线活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后来祖母看到母亲做的这些针线活,还是微微一笑,不过那微笑里有了新的内容,还微微点了点头。在这里,我就要单说说母亲做的那些有技巧的针线活。

在过去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纳鞋底、做鞋垫大都要自己做,而剪鞋样是这套针线活的基础,里面可是大有学问,其实在今天看来就上升为一门艺术。为做出各种时尚漂亮的鞋样,母亲平时很留意别人的脚,“处处留心皆学问”,母亲平日里接触人多,能从别人脚上穿的鞋子大致看出式样,看出技巧,看出时尚来,存储于脑,回家后“照着葫芦画瓢”,再融入自己的思维,用尺子量出要做的鞋码,就开始大胆在硬纸壳上“下剪”,不一会工夫,就会剪出一双与别人脚上鞋子“似而不同”的鞋样来,这就是母亲手上的“绝活”和“技巧活”,把有时站在眼前的我都看得惊呆了。心想,母亲的脑子不光会算村里的收入和支出,她凭脑子的记忆还能想象出一副鞋样来;母亲的双手不只是会打打和算算,还能剪出一副有模有样时尚潮流的鞋样来。

村磨坊里母亲的同事,都是些大姑娘、小媳妇,平时常到我家里玩。有一天,母亲拿出自己剪的鞋样来,让她们看看,帮着参考参考,再修剪完美一下。没成想,她们一看到鞋样就乐开了,忙说:“真好看,这是您剪的?”“在哪学来的?样子挺时尚的。”母亲如实回答:“我就是看着别人穿的鞋剪出来的,那个鞋底、做个鞋垫什么的。”听母亲这一说,同事对她都刮目相看,赞叹不已,一个个都跟她学着剪起鞋样来。

有一次,见东间炕沿上坐着、地上站着的母亲的同事,都是闲着没事找母亲玩,顺便跟母亲学学剪鞋样,总是谦虚的母亲也不把自己当师傅,用商量的口气问着:“这里是不应该这么剪?”“这里是不应该往里弯一下?”她的同事有时应声回答:“嗯、是。”有时会说:“稍微一剪,会更好看。”剪出新鞋样后,她们一一拿着鞋样欣赏、传看,评判一番,然后,谁要谁拿去。

剪出好鞋样,这是母亲的精心杰作,她把自己平时剪的鞋样都工工整整地放到一本厚厚的书里,且都标注上谁的鞋样,还不断更新着,我见书里放了很多,厚厚的书更厚了。然后,母亲会照着这些鞋样纳鞋底,做鞋垫。儿时垫着母亲做的鞋垫,既合适又好看,我对母亲更敬佩了。她用心打造出了一家人穿行的心爱之物,脚上有力量,心中更有希望。

再要说的母亲的针线活就是绣花,在我老家大都叫“扎花”,可能理解为用针扎的意思,而绣花就有点艺术的味道,在农村里叫着不太习惯,扎花的名字就像农民一样朴实。

绣花,大概兴起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是那时候的新生事物,吸引着乡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开始绣花,有独自盘腿坐到炕上“一枝独绣(秀)”的,也有几人凑到一起,一边说笑着,一边绣花的,不过人太多了摆弄不开。听说绣花来钱,就连近五十岁的妇女也跟学着绣花,毕竟上了岁数,眼力不济,不如年轻女子绣得快、绣得好,而她们不图快,能挣个钱多收入点就行。母亲那时已四十多岁了,看着别人都一个个绣花挣钱,心里热乎,手里痒痒。于是,她就让父亲用闲置的梧桐木做了一个长约2米、宽约70公分的“绣花撑子”(不知是否这个名字),纵横缠上一道道铁丝,便成了母亲的绣花工具。

自从起意绣花后,母亲下了班除帮祖母做好饭、做做家务,就从北墙上拿下绣花挣子放到东间炕上,在下面垫上两个小板凳就行了,母亲就端正地坐到东间炕上,母亲干什么事都悟性强,绣花也学得快,她按照花样子上的浅蓝色的绣花虚线,一针一针扎下去,一线一线穿上来,很快就学会绣花了,熟能生巧,母亲绣顺手了,越绣越快,每次到交货前,母亲都能赶出来,这对只利用空余时间绣花的母亲来说是多么不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母亲绣花快,且交上货后,很少有退回来重绣的。当年回收绣花成品的小陈夸奖母亲说:“她绣花就像她人一样板正。”

最后说说母亲的缝纫针线活。那可是“飞针走线”,个中有手上功夫,也有脚上功夫,练的是真功夫。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都兴买缝纫机,那时母亲已五十岁了,思想却很新潮,也想和年轻人一样尝试着学、用缝纫机,也图家里缝缝补补的方便。母亲不服老,买回缝纫机没几天就学起来,学着还上瘾,很快就学会了,不懂就去问她常年做衣服的两个女同学,不长时间就能用缝纫机做一般的针线活了。那时常见母亲端坐在东间的缝纫机前“手舞足蹈”,手下飞针走出了笔直的线;听着脚下“嗒、嗒”的响声奏出了有节奏的旋律。有一次,在我家老屋后碰见邻居大嫂,她问我:“俺大婶子家这是什么‘嗡嗡’响,不是缝纫机?”我说:“是,刚买不长时间。”大嫂说:“她这么个年纪了又学缝纫机?真耐心烦。”我说:“是啊,我妈还挺爱学。”母亲的缝纫机,在农家小院里奏出了时代新声,母亲在“针线活”里开辟了一片新天地,这可是一个五十岁女人现学缝纫机奏出的新曲,母亲不易,创新自己。

母亲的针线活还有很多、很多,儿时还常见她和祖母在西间里交流着这,比划着那,变换着做针线活的新花样,费了一番脑筋,下了一番苦功夫,婆媳间构筑起了“穿针引线”梦。

母亲的针线活,那是母亲在工作之余所热心做的“副业活”,成了母亲相伴大半辈子的挚爱,浸润着母亲的辛劳,展示着母亲的灵巧,留下了我深深的回味和思考,也勾起了我对天堂里的母亲深深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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