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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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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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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夏夜

沉浸在夏天的浓浓夜色里,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过去乡村的夏夜。那时的乡村没有电,没有电视机、录音机等娱乐设施,就连收音机都少得可怜,就是在这样看似单调、乏味的乡村夏夜里,人们却把它打理的生动有趣,丰富多彩,每每回忆起过去乡村的夏夜来,我总觉得耐人寻味,令人难忘。

每天到了掌灯时分,家家户户差不多吃完了饭的时候,门前的空场地里就开始有说话的声音了,听到说话声,有人在家里就待不住了,拿着板凳或提上马扎子就出来了;有人就用胳膊夹着自己打的草扇子,端详个透风的地方放下;还有从各个胡同口陆陆续续的上人了,空场地里的人就渐渐地多起来了,见了面相互打着老套但还亲切的招呼:“吃饭了?”“吃了,你也吃了?”有时还添油加醋地说说天气情况:“今晚一点儿风也没有。”“可不是,今晚不凉快,不透气”“可能憋着雨。”拉着呱的空当,人就越聚越多了,也就更热闹了,这时候的人就明显地聚散开了。

有的七八个人围了个圈,把个小收音机围在中间的,有时听收音机里的新闻和娱乐节目,那时更多的是听刘兰芳说评书《杨家将》、《岳飞传》,听得津津有味,有时评书说完了,人还围在那里。有的五六个人则把一个老人围在了中间,听老人讲乡村版的《杨家将》《岳飞传》《呼延庆打擂》《孙膑》……似乎比刘兰芳讲得还逼真、生动,旁边还有带着兴趣问的,还有插话补充的,这就更来了兴趣,往往听着听着就入了迷,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说书的老人也有点累了,也会幽默地来上一句:“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才罢休。还有的中年男女凑到一起,天长日久哪有那么多好话说,平时不好说的话这个时候打着哈哈也就说出来了,时不时地还带上几句荤话,那时没有黄段子,也就相互之间开几句玩笑,耍耍嘴皮子,也会引来一阵阵笑声,划破了乡村夏夜的长空,有的乘兴也说上一二个略微带黄的小故事,渲染一下夏夜的气氛,孩子们听着也装没听着,兀自玩着。到了夏日较热的夜晚,青壮年男女则打着手电到村子的东河、南河里,乘着夜色的掩护,分段裸浴,女人们则选择比较隐蔽的上游,无所顾忌地嘻嘻哈哈洗澡,有不自觉的男人总要用手电朝着笑声的地方照一照,招惹的是一二句嘻骂声。

乡村的夏夜里还有蛙鼓阵阵,百虫声声。蛙鸣、萤舞、虫飞……那是记忆里永远抹不掉的场景。儿时陪伴着家人和小伙伴在大街上乘凉,听到东河里、房前屋后、田野边不时地传来悦耳的蛙鸣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我便好奇地问身旁的祖母:“奶奶,青蛙为什么叫起来这种声音?”奶奶先是笑了笑,接着便若有所思地给我讲起了一个故事:从前,河里、田野上是没有青蛙的。有一次,一个老汉和老伴过河,突遇上游来了大水,河水上涨,把老汉的棍儿和老太太的褂儿冲走了,老汉不停地喊叫着他的“棍儿”、老太太不停地喊着她的“褂儿”顺河水追去,结果,老两口都被河水冲走淹死了,最后,变成了一雄一雌两个青蛙,不停地叫着“棍儿、褂儿”,繁衍生息,青蛙越繁殖越多,叫声越来越大,才有了如今这么动听的蛙鸣。

 听着祖母讲了蛙鸣的故事,觉得很有意思,再细听、分辩着青蛙叫出“棍儿、褂儿”声,还真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感到叫得更好听了,屏息静气地听一会儿,时而东河里的青蛙叫,时而屋后田野里的青蛙叫,像是蛙鸣打擂台,似乎在比试着谁叫得好听、叫得更响。时而四周的蛙鸣声又一个频率了,蛙鸣声汇成一片,仿佛是一场蛙鸣音乐会。多年来,我一直分不清这美妙的蛙鸣声。离开乡村,离开田野,来到小城,居住在钢筋、水泥的组合里,也远离了蛙鸣,心中顿感怅然。回老家时,偶尔想起那久违的蛙鸣,走近记忆中的小河、田野,遍寻记忆中的蛙鸣,可小河几近干涸,田野农药味很足,哪还有青蛙的生存空间?哪还能听到蛙鸣?青蛙寂寥,蛙声寂寥,夏夜寂寥,乡村往日里那蛙鸣萤舞的夏夜黯然沉寂了。

在儿时的记忆碎片里,乡村夏夜还常见到一种飞虫叫萤火虫。那可是一种精灵,就像夜空中的一道道流星,在夏天的夜空中飞舞着,给寂寥的夏夜带来灿然和灵动,给闷热的夏夜带来一阵阵清风,给乘凉的大人们带来情趣,给我和小伙伴们带来玩兴,给乡村的夏夜带来了画意诗情。寂寥的夏夜里,闷坐在大人们身边的我们,每当看到一盏盏小灯笼似的萤火虫翩然飞来的时候,就会一跃而起,朝着萤火虫飞来飞去的方向奔跑着、追逐着,身后留下的是大人们的一片欢笑声。这时的萤火虫就像故意逗人似的,一会儿高飞,一会儿低飞,我和小伙伴们就会穷追不舍,一会儿高高跃起,一会儿弯腰捕捉,直到把它捉到为止,大多时候都成功了,也有一无所获的时候,追着追着,萤火虫就远走高飞了,留下的是一个个无奈。

捉到的萤火虫就放在手里把玩,大多小伙伴出入好奇,围上来看个热闹,起初我也不明白,萤火虫为什么跟别的虫子不一样还能发光,而且为什么在尾巴处发光?直到长大以后才明白,当年我和小伙伴很好地利用了萤火虫发光的功能。后来,捉到萤火虫后,我和小伙伴们就找来白色玻璃瓶子,放到里面,盖好盖子,等捉到两三个后,就足以照明了。这时,我和小伙伴们一商量:“咱们到长岭坡那里捉虫吧?”小伙伴们总会齐声说:“好!”于是乎,小伙伴们一起提着装萤火虫的白瓶子,小跑似奔向三四里外的的麦田里,刚站到麦田里不久,一种叫“瞎哄哄”的飞虫就会朝着有萤火虫的瓶子飞来,因为这种飞虫只会朝着光亮的地方飞,到处瞎碰乱撞,因而叫“瞎哄哄”,也有叫“瞎撞”的。我和小伙伴们见“瞎哄哄”飞来了,就伸手去捉,一晚上能捉几十个。那时捉“瞎哄哄”只是孩子们的一种乐趣,大人们几乎没有捉“瞎哄哄”的,因没有很好的照明工具,也没人舍得打着手电捉“瞎哄哄”的。而孩子们不嫌弃用萤火虫照明,捉了“瞎哄哄”就可美餐一顿,萤火虫在孩子们心目中功不可没。

后来,家乡的“瞎哄哄”吃出名堂来了,从村里传到乡里,又从乡里传到县城里,一步步也传播出去了,这可能是家乡水土好的缘故,生长的“瞎哄哄”与别处不同,个头偏小,翅膀呈微红色,吃起来很香,这是别处不可比的。家乡的“瞎哄哄”出了名,村子里捉“瞎哄哄”的越来越多,初夏,太阳落山之前,男女老少提着手电成群结队到长岭坡附近捉“瞎哄哄”, 也成了山村黄昏一道靓丽的风景。

有的捉了“瞎哄哄”还高价卖到城里乡里的饭店、酒楼,成了“天上飞的”野味;还有专门在老家设点收购的,每斤几十元,有时出高价还买不到。在城里的上班族也打听着家乡有这种虫,下班后就开着车或骑上摩托车去捉瞎哄哄,总是满载而归,老家几个要好的朋友每年都会给我送上几斤品尝,我把它放到油锅里一炸,油锅里飘香,再一品尝,味道很鲜美,这是夏夜的精灵带来的美。

儿时蛙鸣萤舞的夏夜是浪漫的、灵动的,总是给我带来向往、思索和美好的回味。如今,那富有浪漫色彩的夏夜不见了,思维深处滞留的是动听的蛙鸣,眼前飘舞的是夏夜流萤。前几天晚上徜徉在小城植物园里,我又听到了虫声、蛙鸣,这虫声伴蛙鸣,一如植物园里的虫豸大合唱,这久违的蛙鸣鸣声已敲开了我的心扉,勾起了我的缕缕情思,把我带进了一个蛙鸣萤舞的夏夜,让我做着一个美丽的梦……

现在的乡村夏夜拉呱的少了,说故事的几乎没有了,蛙鸣萤舞的光景也很少了,心中不觉有点怅然若失之感。我更怀念昔日的乡村夏夜,那是值得回味的,也是令人难忘的。

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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