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中午时分,我和妻将弃用的花盆送到车库里,一推开楼道大门,突然有雨滴随风刮过来,这才意识到下雨了。妻说:“雨点还挺大。”我说:“是啊,挺大。”放下花盆,返回屋里的工夫,就电闪雷鸣,紧接着就“唰唰”地下起雨来。噢,我悟出来了,电闪雷鸣是老天爷在大声说话,淋漓大雨是老天爷在打喷嚏。风声、雨声、雷声吸引着一个舞弄文字的人凭栏客厅窗前,这时风雨似乎知我意,下得更大了,“唰唰、唰唰唰……”,我迅速拿起笔,也随雨声“唰唰唰”地记了下来。
窗外的雨,下得冒起烟来了,我已几年没看到这样的冒烟雨了,这是我久违了的冒烟雨。雨下大了还真像冒烟呢,从前的人们可真形象,我不妨就叫它:烟雨,似乎还染上了诗情画意。
雨下得如此酣畅淋漓,我内心里似乎隐隐还感到了些许震撼,这是多么美的雨景啊!我渐渐观赏着,眼观窗外的树、灯都有些模糊了,现在,只是倾斜扑到窗玻璃上的雨点还看得清它的模样,其它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我不妨先观赏窗玻璃上的雨滴吧。只见窗玻璃上似乎有点均匀地密布着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雨滴,上面的雨滴稍密些,下面的雨滴稍稀些,点缀着美丽。窗子先前附着在上面的雨滴在一滴、一滴的聚集,还要接纳拥抱着刚来的雨滴,越聚集越大,只一会工夫,就拥抱支持不住了,便一块儿俱下。刚附着到窗玻璃上的雨滴,像先前的雨滴一样在坚持,坚持不住了就往下流,前面的下去了,后面的紧跟上来,真有点“前赴后继”的感觉,还有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味道。
这是大自然的生花妙笔描绘出的美丽画卷。图案是多姿的、多变的、灵动的、曼妙的,一滴滴雨滴慢慢滴成了像小河似的,窗玻璃上汇成了一道道的如四五条小河,有的还绕着弯流,弯出了诗情画意,又左冲右突的,像球类运动员一样,漂亮极了!我此时在想,长江、黄河不都是这么汇成的吗?从源头碗口大的水一直流,一直汇,汇流成了滚滚长江、奔腾黄河,窗子上流成的图案一如浓缩版的长江、黄河。
我索性推开一点窗户,想直接赏雨,不想雨点随风探进头来,还有的连招呼不打就直接闯进来了,我顿感一阵清爽,凉飕飕的,爽歪歪的。我转而一想,不对,现仍处在疫情防御期,不可大意,赶紧关上窗户,谢绝光临,隔窗对话。
风是雨的预言和媒人,有风才有雨。这时,我又想起了少时常挂在嘴边的顺口溜:“天要下雨先刮风,马要喝水先摇鬃。”那时候,每每刮风下雨的时候,就会和小伙伴们大声喊着这句话。窗外的雨在下,风未停。风猛吹着大树欢快地摇曳,那是对喜雨欢唱;风轻吹着小树频频点头,那是对喜雨致意。这可把雨高兴坏了,下得更欢畅了。
窗外的雨,一会儿“淅淅沥沥”的,一会儿“唰唰、唰唰”的,一会儿又时大时小地交替着,这时候,就见窗外的活动场积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湾,一如一面面大大小小的镜子,折射出一片光亮,这是天地之光。
雨刚停了一会,天渐渐转晴,可我的思维并没有停歇。我忽然想起了儿时祖母讲的《秃尾巴老李的故事》,说秃尾巴老李的老家就在我们胶东地区,儿时听起来特别情切、有趣。这段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一条蛇投胎到人间一李姓人家,出生时吓昏了母亲,父亲一气之下,拿起刀来就给它砍去了尾巴,它飞到屋梁上停顿片刻,接着一溜烟飞走了。因按当地的规矩,它应随父姓,就被人们称为:秃尾巴老李。从此以后,秃尾巴老李想家的时候,就在正晌午时回家看看,回来时行动不小,伴随着电闪雷鸣,大约一个时辰的当儿就走了。时间长了,只要是中午时分电闪雷鸣下大雨,人们就知道秃尾巴老李又回来了。我在慢慢回忆这段故事的当儿,天忽又暗了下来,伴着比先前更大的雨声,“唰唰、唰唰”地下得更大了。看来祖母讲的故事不灵了,要不就是秃尾巴老李走到半路又想起什么事来,放心不下又返回来了,事急、心急,伴着电闪雷鸣雨也急。
这时的雨还变换了姿势,从西北方向东南方斜斜而下,雨点密密的,下出了别样风姿。这时候窗玻璃上的雨滴就不像是雨滴了,却像是大画家在随意泼墨一般,淋漓尽致,上密下稀,随性灵动,窗户如洗。一会儿雨又直直地下,变成了一道道天然雨帘,煞是好看,像串着一串串珍珠,在我眼前不停地晃荡,晃花了我的眼。晃乱了我的思维,我想,雨是天上的圣物,真像珍珠。
我又到阳台上凭栏窗前,听雨。雨滴敲打着窗玻璃、邻居们的车库门,一会儿“咚咚咚”响,好像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一会儿又如同敲出了“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的声音,似欢快的锣鼓声;一会儿又宛若奏出了乐声“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雨声奏出了天地之乐。妻和女儿吼歌去了,我想,你俩还能吼过这窗外的雨声?
风停了,雨住了,窗玻璃上仍密布着晶莹别致的雨滴,像是疫情渐渐退去激动、欢欣的串串泪珠……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