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洞房

闹洞房，这一风俗在我老家由来已久，我从记事起就了解，那时大人们闹洞房，孩子们跟着要喜糖，吃喜糖多了也便大致了解了闹洞房。后来，随之渐渐长大，才知我国许多地方都有闹洞房的习俗，只是各地不同罢了，在有些地方闹得更盛。近来老家又有举行婚宴的，便勾起了我对过去乡村里闹洞房的回忆。

儿时对闹洞房没有多少印记，听说村子里谁家的儿子娶媳妇了，为了凑热闹，助助兴，借点喜气，在新郎、新娘的洞房花烛之夜，天刚擦黑，青年男女就三三两两地赶往喜主家，这家的男女主人都是满脸堆笑，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迎接着前来祝贺、看热闹、闹洞房的人，有些平时还不太熟悉，也要笑容可掬把他们迎进屋，忙送上喜糖，递上喜烟，添上茶水，有些人抹不下面子，伸手接过喜主递过来的烟、糖，在堂屋里喝着茶，莫辜负喜主的一片心意；有些人故意逗趣不接，咱要吃新娘亲自给的喜糖，要抽新娘亲手点的烟，那才有喜气，那才有味道，说着就往洞房里钻。

那时候的人思想比较保守，没有过分的行为，哪像现如今这样，闹洞房的花样多种多样，为了热闹有情趣，不惜让新郎、新娘表演这个节目，表演那个节目，一个节目比一个节目难做，有些节目当众表演，让新郎、新娘非常难堪。那时的闹洞房，也就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要要喜糖，去闹洞房的人倒是不少，也是一拨一拨的，大都是闹着玩着要喜糖的，有时一间洞房里挤挤挨挨的，满满当当，都齐声对新娘叫喊着：“拿糖、拿糖。”新娘见人多了，应接不暇，不知分糖给谁才好，嘴里喊着“吃喜糖喽”，就抓起一把喜糖抛到人群中，这时人群中就轰的一声乱了，一齐弯腰低头抢拾喜糖，人挤的时候连腰也弯不下去，有人就抢不到喜糖，连声吆喝着：“再拿糖，我这里还没有，再拿糖。”新娘或伴娘只好再抓起一把把糖抛到人群中，掀起一次又一次抢要喜糖的高潮，“拿糖、拿糖”的叫喊声、“吃喜糖喽”的吆喝声、嘻嘻哈哈的欢笑声，从喜主家慢慢升腾，回荡在乡村的夜空，好不热闹。

我记得儿时跟着大人们或者大孩子们去要过喜糖，掀开大红门帘的一角，挤到大人们腿空里叫喊着：“婶婶，给我块喜糖。”“嫂嫂，给我块喜糖。”新娘听到叫喊声，等从人空里看到我的时候，就会递过几块喜糖，这时候，大人们都会闪开一道缝，都不会抢接孩子们喜糖的。我要着喜糖就会一蹦三个高地往家跑，祖母、母亲见了总会问我：“你要着喜糖了吗？”我大多都高兴地回答：“要着了。”“要了几块？”我就会数着回答要了几块。儿时感觉自己亲自要来的喜糖吃起来就是不一样，分外甜。其实，糖都是一样的糖，只是心情不一样，感受到的是那种喜气和氛围。

及至长到少年的时候，听着村子里风言风语地传着各种闹洞房闹过了头的故事。有的说，村子里有两个老光棍，听说谁家娶媳妇，闹洞房的时候他必去无疑。走进了洞房就凑上前去，挨着新娘坐到了炕上，要新郎、新娘表演过分的节目，满足不了要求就拧新娘的大腿，对新娘做些过分的动作，新娘被拧的直告饶，新郎过来制止不下，大喜的日子又不好恼怒，有人看不过眼去了，就叫进了新娘的公婆打圆场：“闹房，闹闹就行了。” 这才制止罢休。

等到新娘第二天早晨一看，大腿上被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新郎及家人都感到心痛。听说这两个老光棍有这种毛病，有人在结婚闹洞房之前，派两个壮汉在门口把门，直接把这类人堵在门外。从此以后，大多喜主都这样效仿，再没听说这两个光棍闹洞房的事了。

在很多年前，还听堂叔说过一段闹洞房的故事。他和堂婶结婚的那天，村子里还有三对结婚的，村子大了，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后面发生的事，为了凑热闹，他们互相闹完了洞房，几个新娘都休息了，这时，不知哪个新郎官出了个馊主意：“咱几个打个赌，现在保证有谁的新媳妇已经脱了睡觉，不信，咱就一块到一家家的去掀被窝看看，如果没有脱了睡觉的，算我输了，如果有，你仨就输了。”小伙子们齐声说：好！青年人都很刚气，也都寻思自己还没回家，媳妇肯定不会脱了睡觉的。结果，他们就绕着村子到新结婚的家庭里去给新娘掀被窝，接连到了三家，有的新娘还没睡觉，有的睡觉了，掀开被窝一看，还没脱衣服。这时候，提出打赌的人就有些担心了，其余三个人就感到胜券在握了。可不管怎样，也要到最后一家看看，到了这家，见新娘睡了，还不知怎么回事地就被人掀开了被窝，这家的新郎傻眼了，其余三人惊呆了，新娘惊叫了起来，闹了个大红脸，因她上下无根丝，几个人也不谈打赌的事了，都尴尬地跑回了家。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我那时在部队当兵，同乡战友的新婚妻子来队，邀请我去赴宴，一如参加喜宴一样，几个同乡战友间推杯换盏，喝的正酣。酒过三巡，借着酒劲，有个战友便乘兴提出补上“闹洞房”，大家都嘻哈着一齐响应，酒也就不喝了，把新娘子推搡着坐到刚刚组合起来的混床上，刚刚提议“闹洞房的战友迅速搂起新娘子，让我和其他几个战友抓住新娘子手的，按着新娘子脚的，让新娘子不得动弹。我可从未参与这样的闹洞房，加之在部队几年受正统军事教育的影响，还没等新娘子脸红自己就脸红了，倒是那个提议闹洞房的战友落落大方，并且闹洞房有方，我看着都有点出格。他摁着新娘子说是“摁电铃”，让新娘子发出“叮铃铃”的电铃声，一时发不出这声音，就拧新娘子的大腿，把个新娘子闹得也是连连求饶，新郎在一旁看着无奈，直到新娘子累得筋疲力尽了，这才宣告“闹洞房”结束。这次虽是小范围的“闹洞房”，却让我大开了眼界。

现如今的闹洞房更盛行了，可谓五花八门，花样繁多，出现了“疯闹”、“闹过了”的现象，有的侮辱了新郎、新娘的人格，甚而侮辱了伴娘的人格，有的伤害了当事人的身体，甚至生命，各大媒体常常报道因“闹洞房”而丢了性命的，这都是万万不应该的。

“闹洞房”，是历史传承的婚庆热闹形式，是每个新婚男女必经的一步。所以，“闹洞房”既应热闹有趣，闹出风采，又要不失大体，适可而止。那种过了头的“闹洞房”现象该休矣！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