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学农谣

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走过来的人，大都有过学农谣的经历。我所说的学农谣，就是从小学课本上学农谣知识，有的要求熟记，有的要求在课堂上背诵，课后就成了你一句、我一句逗趣的由头。当时那样的农谣，不逊于时下盛行的段子，以至于从学校流行于社会，走进人们的生活，成为那个时代的人刻在脑海深处的印记。

记得那时在小学二三年级课本上就有这样的农谣，蔬菜类的记得最清晰，随口就来，“菠菜韭菜藕，黄瓜葱地蛋。茄子豆角姜，白菜萝卜蒜。辣椒西红柿，样样都齐全。饭菜调剂好，用粮大节俭。储粮好备战，战胜帝修反。”这样的农谣句子押韵合辙，生动形象，贴近生活，都是小伙伴们常见的蔬菜，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和蔬菜的露水珠儿，接地气，有营养。且读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津津有味，回忆起来耐人寻味，颇受伙伴们喜爱。在盛行学农谣那阵子，在伙伴们中冷不丁地就会蹦出一句：“菠菜韭菜藕”或“茄子豆角姜”，蹦出这一句不要紧，紧接着就激发起了伙伴们的兴趣，课后的校园里就像炸开了锅，活跃起来了，热闹非凡，“黄瓜葱地蛋”“白菜萝卜蒜”“辣椒西红柿”“样样都齐全”……也分辨不清谁说的什么什么，都在激情地背着。不过，在那样互不相让的有趣背农谣中，着实背得快，记得牢，兴趣使然，总使人难忘。现在回想起来，仍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在那个经济匮乏加政治色彩浓厚的时代，即便农谣这不沾边的谚语，也紧跟时代的步伐，与当时的形势相当合拍。那个年代的粮食都不够吃，不够交公粮的，怎么办？粮食不够蔬菜补，“储粮好备战，战胜帝修反。”这样的农谣是当时时代发展的需要，没有这一点是过不了关的。

那时背诵、流传预防地震的段子记忆也很深刻，“地震有前兆，鸡鸭牲口闹。猪在圈里跳，羊跑狗乱咬。牲口不进圈，老鼠往外逃。冬蛇早出洞，鱼儿水面跳。”我当时就惊叹于课本上竟有如此饱含知识性、趣味性的歌谣。通俗易懂，言简意赅，较为全面地涵盖了地震来临前的征兆，这是多么好的预防地震的顺口溜啊！这定是从多少次地震经验教训中总结出来的，颇有现实意义，值得铭记，借招预防。

不过，在那个年代地震发生的频率极低，有了轻微的地震，都叫地动。我那时也只是在口头上背背歌谣而已，偶尔也观察观察动物，并未发现异常，也就流行于口头的形式了。那时的人们对地震前兆的顺口溜都顺着口溜走了，并不太在意。以至于后来唐山发生的大地震前，许多人也未能从地震的前兆中引起高度的警惕和足够的重视，而造成了不必要的巨大的人身伤亡悲剧。

后来，我在有关媒体发现详细描述地震前兆的论述，仿佛是对上述农谣的形象解释：“1、地震前兆动物异常有牛、马、驴、骡等动物惊慌不安、不进厩、不进食、乱闹乱叫、打群架、挣断缰绳逃跑、蹬地、刨地、行走中突然惊跑。2、地震前兆动物异常有猪不进圈、不吃食、乱叫乱闹、拱圈、越圈外逃，有羊不进圈、不吃食、乱叫乱闹、越圈逃跑、闹圈。3……”看来地震前兆的儿歌，并不是空穴来风，而且是来头的，很有意义的。

在深深的回味中，又慢慢想起了描述农具的歌谣，“杈把扫帚扬场锨，碌碡簸萁使牛鞭。筛子抬筐麻袋囤，胶轮条筐和车绊……锄镰锨镢样样有，各种农具要齐全。”这段农谣详尽地反映了我国自汉朝一直延续的农耕时代农具的特点，俨然就是一部农具大全，既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又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烙上了时代的烙印，这些农具自带农谣的光芒和声息。

有时闲下来细思默想，慢慢回味，诵读着农具的歌谣，一个个从前熟悉和使用过的农具就会从思维深处“走”出来。证明这些农具连同农谣已深印在我们的脑海里，直抵心灵。走出来的是时代的影子，原物和经历已深刻在脑海深处，在脑海里已衍生出岁月的包浆。

儿时学的农谣还有：“燕子低飞蛇过道，鸡晚宿窝蛤蟆叫。盐坛出水烟叶潮，大雨不久就来到。云彩向东一阵风，云彩向西披蓑衣。云彩向南雨连连，云彩向北一阵黑。月亮带风圈，一连刮三天。”这是当年风雨来临的前兆。

这段农谣在我儿时的经历中得到了很好的印证，我对此深信不疑。儿时，我常在门前或大胡同里玩耍，当发现燕子紧贴着地皮飞翔的时候，我就知道天来雨了，这是在学校里学的农谣告诉我的，就赶紧往家走，有时刚走到家就下雨了，有时到家住了一会，也下雨了，这就是学农谣带来的好处和生活体验。据我儿时观察和现在回忆，很少有燕子低飞不下雨的时候。我还以观察家里的水缸干潮来判断有没有雨，有时比天气预报还灵，因当时当地的气象站都叫估计站，有时真不如农谣管用。还有，那时看鸡比平常里晚宿窝，听蛤蟆比平常里叫得多，大都会下雨的。这些都是农谣给我们带来的奥妙和趣味，在奥妙和情趣中享受生活。

还记得儿时学二十四节气里农谣的情景，深谙农谣知识的跛脚老私塾先生，煞费苦心地一遍遍教我们，一遍遍地结合着天气、地势、物情解释，教得那个细心、耐心啊，真令人敬佩。“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上半年在六、廿一，下半年在八、廿三。每月两节一起定，最多相差一两天。”现在想来，当时的老私塾先生的老书底子真深，教得真好，听起来真有趣，回忆起来真有味。现在仍记得他教我们二十四节气歌时抑扬顿挫的精彩画面，仍记得他扳着指头教我们“春雨惊春清谷天”的生动形象，好像他就是为农谣而生、而教的，令人难忘。每每说起这些，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同学，也会在微信里常常提起他，夸他教得真好！

难忘儿时学农谣，奥妙无穷；而今重温当年事，回味无穷。学农谣，让农谣走进了我心里；用农谣，使农谣在辽阔的农村播下了种子，遍地生根、开花、结果。

乔显德，笔名江北乔木，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电力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在线、江山文学签约作家。创作散文等180余万字，散见于人民日报社《平安校园》《散文百家》《工人日报》《青海湖》《作家眼中的黄河口》《中国电力报》《国家电网报》《天津日报》《京晨晚报》《江苏文学报》《农家书屋》《金沙江文艺》《青岛日报》等150多家报刊。荣获全国第二届大众文学奖最佳散文奖等五项全国大奖。《家信》《大海行船》列入全国十几省市高考模拟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