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农村长大,虽然后来离开了农村,但我的根在农村,我一出生就贴上了农民的标签。正源于此,我对农民才有了根深蒂固的了解;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写了自传性作品《我是农民》,并没因是著名作家而丢弃了他人生之初的农民身份,而是翔实地记录了自己青少年时期的经历,包括家庭、成长、遭际、初恋和苦难。农民的生活经历给了他最初的体验,使他得出了“真正的苦难在乡下,真正的快乐在苦难中”的经典之谈;被称为“乡村哲学家”的作家刘亮程曾说过:“时间往前推三代,我们都是乡下人”,他对农民有过深刻的描述。
农民,往往成了“土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代名词。农民还被称为:农人、农村人、庄稼人、庄稼汉、村民、乡民、乡村百姓等等。农民常自嘲为“庄户人”“庄户孙”“泥腿子”……农民,这两个土生土长的根定特殊的字眼,通身浸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农民的概念具有多维性,有着丰富的内涵,每每提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是作家、哲学家都难以概括的。
《辞海》给出了我们较为确切的答案:“直接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者(不包括农奴和农业工人)。在封建社会,遭受地主的残酷剥削,对地主有程度不同的人身依附关系……”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人生在世,会当有业,农民则计量耕稼,商家则讨论货贿。”作家刘亮程是这样说的:“农民是乡村文化的创造和继承者,是大地上千百年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耕作人,他们有土地,或者没有土地,他们靠种地为生,收入微薄。”
其实,农民,顾名思义,就是以农为生的人民。以农为生,并不像有些人说的以土地为生,而以是包括土地在内的农村、农业为生。
这里先要说的是居住环境,农民的身份注定了要居住在农村,居要有其屋,才能心里安,社会稳。成家后,大都是继承了父母的房屋,或凭自己的努力新盖了房屋,并套起了院墙,成了独家独院,有了房屋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农民的家,是有特殊意义的,古人在造字的时候,对“家’的研究就很有意思,造的字寓意是屋顶下面养着一头猪。大概造字最初意思是,猪关在家里、圈里最长久,所以就用“豕”代表着一切可养在家的牲畜,住在屋顶下面,便有了“家”。这是最初造字根据远古先民农耕之家的景象造出来的“家”字,代表了一个共同之家,万物共居一室,和谐共处。也只有这样,才有了家的浓郁氛围。农民就是这样居家过日子,仿佛古人造这个“家”字就专为农民造的,家里飘荡着人与其它生灵共同生存的气息。最经典的就是“鸡鸣犬吠”,并为它们专门编了条成语。农民一旦有了这样的家,就感到在农村安下心,扎下根,死心塌地地干一辈子,也习惯了在农村居住。近些年,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拆迁改造,虽然说城中村、城边村的农民进城居住了,但大多数农民仍旧在农村居住,他们进城买房没有钱,进城居住不习惯,也只有这样。
农民以农为生,基本靠土地为生,土地就是他们得以生存的根本,说的更通俗一点,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假若农民没有土地或离开了土地,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一样,整天挓挲着两手,什么也不会干,也干不成。那还能称为农民吗?越是离开了农村这些年,我越是在思考农民与土地的关系,这是关乎土地与生命、与家庭、与发展、与未来的关系。过去常听老人们说:“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三山六水一分田”“只要功夫下得深,能让土地变成金。”都说的是农民与土地的关系。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写的《一块土地》,说的是他家中那十八亩地的变迁,从他太爷开始就修整、耕种着的十八亩地,与他家几代人的层层关系,揭示了土地与农民的关系,土地与社会发展变化的关系,从字里行间隐隐感到了土地的重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农民大都十分珍爱自己所拥有的并与之相伴为生的土地,都在精心呵护、侍弄着属于自己的土地,指望着它年复一年多打粮食,有个好的收成。农民给予土地的是呵护、精心侍弄、肥水充足,土地反馈给农民的是五谷丰登,多打粮食。
老家是一个拥有1800多人口的大村子,与之相携相伴的是两三千亩土地,人均约一亩半地。正是这人均一亩半地延续着一辈辈老家人的生活,放眼全国,大多农民都靠家里仅有的几亩地生活。土地在农民心目中的地位是重要的,往小里说,是维系着一家人的生存、生活;往大里说,是促进家庭发展和维护着社会的稳定,土地系着人们的心,无论社会如何变幻,只要土地尚存,“耕者有其田”,农民就不会心乱。譬如,当下随之社会的发展变化,常听说城边村、城中村拆迁、改造之事,农民拆了房屋,收归了土地,统一赔偿、搬迁,与之而来的是许多纠纷,症结就在于土地赔偿的问题;也常听说农民因土地租赁、置换、买卖所引发的双方甚至“三角关系”纠纷,“打官司”的事儿比比皆是。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农民把土地看得太重,仅次于其生命。因为有了土地心里就安稳,没了土地心里就恐慌;有了土地,街坊邻居见了面耕耕种种的事说不完,没了土地,街坊邻居即便坐到一起也没话说,缺少了土地这个轴心,也就缺少或没有了共同语言,人家都在说着土地的事、庄稼的事、耕种的事,常常连话也插不上。
农民与土地与粮食的关系是一连串的问题。农民离不开土地,说到底就是离不开粮食,在农民的心目中,土地的意义就是在于为人类捧出粮食,这也就是土地与粮食的关系。因为粮食是农民的口粮,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多打了粮食,除留足了口粮,可通过集市贸易换回大把大把的票子。不过,一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也道出了农民的辛酸史。农民与粮食是命中注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关系。
农民这个头衔注定了一辈子要与耕作工具打交道,而这些耕作工具统统贴上了“农”字的标签,被称作农具,就是农民的专用工具。过去常挂在嘴边的:“杈把扫帚扬场锨,碌碡簸箕使牛鞭……锄镰锨镢样样有,各种农具要齐全……”窃以为,要当好农民,这些农具一件都不能少,而更重要和离不了的是,犁耙耢耧。因耕耙耘耩在庄稼地里是见真功夫的,从普通农民到庄稼把式就是经耕耙耘耩练成的。从另一个角度说,农民就是这些农具的主宰者和使用者。近几年常听有人说,有些农民因拆迁改造而进了城,住到了高高的楼上,远离了土地、农具和牲畜。想工作而没有技术,想做生意而不会经营,想回过头来再到农村承包块地种庄稼,而牲畜、农具等都进不了高楼。农民一旦离开了与之朝夕相处的土地、农具和牲畜,就不像个农民的样子了,两手挓挲着干着急,束手无策。
农民还要常与牲畜打交道。在过去那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农民确实离不开牲畜,尤其是牛和驴。因耕地、打场、拉车都得靠它们,那时候,农村里的活一行一动都得指望它们。农民最常见的是与牛、驴打交道,偶见与马打交道。在广袤田野里常见庄稼汉扶着犁,女人或孩子牵牛耕地的生动画面,那是农民与犁、牛打交道的真实写照,是农村广阔天地里的一道道靓丽的风景,声声牛歌是最熟悉、最平常的乡音,农民已听惯了悦耳的牛歌,习惯了这种富有浓郁田野气息的生活,偶尔听不到这种惯常声音还觉不习惯。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拖拉机、三轮车、收割机、脱粒机“突突”“隆隆”地开进了广袤的田野,取代了牛、驴等牲畜,农村里的牛、驴们少见了,偶尔见着一头牛,而觉着新鲜,再仔细观察,似乎缺少了“牛气冲天”的气场,牛身上也缺少了牛劲,从偶尔的牛歌里也隐隐听出了它的低沉、悲哀之声。农民与牲畜间渐渐疏远了,生分了,只有与它们打交道的经历还深藏在脑海里。
农民生活在社会结构的最底层,是一支不可低估和忽视的十分重要的庞大力量,因为这是我们民族的大多数,大概占全国人口九成左右,是国家最丰富的人力资源,在“工农商学兵政党”群体中排名第二位。建国后,农民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一直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我总认为,农民的作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看时候。
农民,以农为生,居住在农村,用心侍弄着自己拥有的几亩地,不断繁衍生息。在农村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也盎然起一点点、一簇簇、一处处、一片片农村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