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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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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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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捉鱼趣忆

儿时的乡村是单调和枯燥的,乡村的夏天是酷热难耐的。在这样的童年、这样的乡村、这样的夏日里,如何度过单调枯燥的生活,度过酷热难耐的夏季,我那时很多时候都在捉鱼。夏日的到来,脑海里涌动起片片涟漪,涟漪里就有捉鱼的记忆。

夏日的阳光火辣辣的,烘烤着大地,赤着脚踏到地上,感到脚底下都是热辣辣的,若走在被太阳直晒的沙滩上,更是滚烫的,两只脚被烫得走起来一翘一翘的。在这样闷热的夏天里,离我家较近的东河里“哗哗”的流水声就如带着诱惑的鼓动,撩拨着乡村里大人孩子们的心绪。儿时玩心很重的我更是被搅动起了一颗不安的心,我时常会招呼着小伙伴们朝着东河里跑去。

到了东河岸,就会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去,我和小伙伴们就会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跳进河里,河里顿时浪花四起,炙热的小身子一下子扎进凉丝丝的河水里,感到是那么惬意!我们在缓缓流动的河水里,浸泡着、嬉闹着,打着嘭嘭……消退了身上的热度就会想到了捉鱼,有时小鱼小虾也会主动找你,绕着脚指头、脚后跟逗趣似的转来转去,你只要低头一看,就会看到清清的河水里一群群的小鱼儿摇头摆尾,一只只小虾蹦来跳去,我是经不住这种诱惑的。这时候,我先是在河边的沙滩挖一个小湾(准备放小鱼),在临河的一角挖开一道小口子,把河水放进去,就把小口子堵上,准备捉鱼了。我总爱弯下腰,探下身去,两眼紧盯着那一群群游动的小鱼,张开两手朝着小鱼捧起,有时捧起三五条,有时捧起一两条,也有两手空空时。常常把捧起的小鱼放进先前挖的那个小湾里,这就是童年捉鱼的美好回忆。

及至到了少年,我喜欢提着把大罐头盒上头任意两边钉上眼、串上铁条做成的小小水桶,沿着河的下游慢慢寻视着往上移动,弯下腰去,伸直两胳膊,两手慢慢往中间合拢,手指自然弯曲,即使小鱼儿也岂能从两手中间溜掉,就是这样搜寻着隐藏在边边角角里苍子叶、水草下的鱼儿,我们那时都叫:摸鱼。顺着河的下游一路摸上来,便大致了解了鱼的习性。河的哪处有鱼、哪处无鱼、哪处有小鱼、哪处有大鱼、哪处有草鱼、哪处有泥鳅……都了如指掌,大概这个成语就这么来的,都是经指掌试探了解过了的。

在我的少年记忆里,在村子东北角的河的拐弯处,这里是东、北方向山坡间涌来的两水并流的地方,自然冲积形成了一个较深的水湾,水湾的靠岸处盘桓着许多棉槐树根,生长着水草,还有被树根阻挡下的枯草木之类的东西,岸边的土泥被水冲刷的光光的、滑滑的,手感极好。而鱼儿偏偏就喜欢躲藏到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不易被人发现。而我和小伙伴们早已摸透了鱼儿的习性和隐藏的规律,也知道这个地方隐藏的鱼多、鱼大,也都爱凑热闹似的聚集到这里,顺着河边的灌木丛里一一摸去。有时人挨人并排着摆成了弯弯的弧形,形成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风景,引来上坡干活的大人们低头看上两眼,“呵,摸鱼的人比鱼都多,能摸多少鱼?”不过,起初还真摸到不少的鱼,也摸到了不小的鱼,大的有一拃多长,大都是青麟子鱼、绵鱼之类的。后来,知道这个地方有鱼的人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吸引着来摸鱼的半大孩子越来越多。这儿的鱼便越摸越少了,我也随之改变了摸鱼的路线。

我大多时候是沿着村子北头往北的河里摸去,这条河里的水不清,不是说“水至清则无鱼”吗?照此说这条河里肯定有鱼了,也确实如此,我和小伙伴们也就浑水摸鱼,收获还真不少呢。

这条河弯弯曲曲,坑坑洼洼,自然形成的湾就多,给我留下特别印记的就是先攉湾,后捉鱼。攉湾需几个伙伴共同商量好了,选好在哪儿攉湾,人多截大湾,捉大鱼,人少截小湾,只能摸小鱼,等选好了攉湾的地方,就一齐下手用泥坯子、沙子等“截堰”,有时还加几块石头。截好了堰以后,年龄大一点的伙伴就招呼着说:“咱开始攉鱼吧!”众伙伴齐响应,有提着水桶的,有端着脸盆的,还有拿着水瓢的,从截好的湾里齐向外“啪、啪”地攉水。待攉的水差不多了,就都脱掉衣服,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 地跳进湾里,用手和脚不停地在湾底的浅水里搅动,不一会就将湾底的水搅浑了,大鱼小鱼在湾底都无法呼吸,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直翘着头,大张着口,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时候,不容分说,就一齐开始抢着捉鱼了,有吆喝着捉鱼的,有用水桶、脸盆攉到岸上的,还有在岸上等着拾鱼的,整个湾里人欢马叫,无比热闹。吆喝捉鱼声、捉到鱼的欢呼声、往岸上泼水的“啪啪”声,此起彼伏,欢声震天,汇成了一曲曲山水间撼天动地的旋律,打破了炎热夏日田野里的沉寂。再看岸上的桶桶、盆盆,个个桶满盆满。捉的是鱼儿,收获的是夏日里的欢乐。

还是在这条河道上捉鱼,有一件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我当时大约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我和小伙伴们在一个叫“庄子河口”的河上游捉鱼。捉了半天,都只捉了几条小鱼,已无心再捉鱼了。这时,我的一个远亲表叔提着几条大一点的鱼从河的上游往下走经过这里,见我捉的那几条小鱼,就说:“别捉了,呐,给你条大的。”说着,就把他捉的那几条鱼中的一条不大不小的鱼递给了我,我当时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既高兴又不好意思地接住了那条近两拃长的鱼,旁边的小伙伴们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我和小伙伴们打了声招呼,提着鱼一溜烟地跑回了家。祖母见我提着一条半大鱼回来了,惊喜地问我:“你这从哪弄回这么大一条鱼?”我说:“是后洼里的四叔给我的。”祖母听了只是“哦”了一声,仿佛没有了先前那般惊喜,不过我知道,祖母内心里肯定更惊喜了,因我那四叔是祖母的远亲。这次捉鱼,我自己抓到的是小鱼,收获的是较大的鱼,而收获更大的是亲戚间的情谊,打心里觉得亲戚间感情与外人就是不一样,这也就是令小伙伴们羡慕的地方。也许我那高高壮壮的四叔把它当作一件小事,早已经忘记,可我始终铭记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少年初长成,我随大一点的伙伴到一个叫“割长沟”的地方附近水库游泳,结果一看水不多,游泳没游成倒参与了攉鱼。只见同一个生产队里的八九个、十来个青壮年男子已等在这里,水库岸边已摆放了十几只水桶和几张锨。见我们来了,大人们似乎感到有来助威的了,更来劲了。只见一个个迅速脱掉了上衣,只穿着短裤就“扑通、扑通”地下水了,这时的水刚没膝,所以大人们想攉干水,捉鱼。我和小伙伴们看着、跟着大人们攉鱼。十几个大人并排着隔开一段距离,摆开了阵势,十几只水桶随着吆喝的号子声向岸上攉水,几乎一样的姿势,一样吆喝着,一桶桶水就泼到地里、沟里,眼看着水库里的水只没到腿肚、脚脖了。这时候,有人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吆喝了一声:“啊呦,有鱼”便一个个扔下水桶捉鱼。大人们都聚集到水库南头水深一点的地方,我和小伙伴们就集中到水库北头水浅一点的地方,但黏泥多,一脚下去有点拔不出脚来的感觉。水库南北交相呼应,吆喝着捉鱼,热闹非凡,以为还不就捉多大的鱼。结果,捉来捉去,大人们捉到最大的只是一拃长的鱼,我和小伙伴们只挖到了钻到泥里的泥鳅,还一个个弄得像泥猴似的。这次跟着大人们一起捉鱼,似乎更有仪式感,成就感,而结果却令人唏嘘。

也是少年时的夏日里,我和伙伴们不是剜菜就是割草,走到了一个叫“老母湾”的水库边,见三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拿着铁锨绕着水库坝走,开始不明其意。不一会儿,接连听到“啪啪”两声拍打库水的声音,接着看到一青年抡起铁锨往水里打的潇洒英武的动作。听伙伴们说,这是用铁锨拍鱼、砍鱼。他们绕着水库坝不停地走,见鱼一露头,就迅速抡起锨拍上去,最好是砍上去。因拍上去不一定把鱼拍伤、拍死,而一锨砍中鱼,非死即伤。我们那天在水库边看了半天,只是看了他们砍死、拍伤几条一斤多重的鱼。不过,我们看到和学会了一种别样的捉鱼技艺,这是从未见过的。后来的一天,我见一中年汉子小推车偏篓里推着两条少有十几斤的大鱼,从我家门前走过,我还惊奇地跟撵着小跑了几步,多看了几眼,多问了几句。这名中年男子在村子大槐树附近住,我马马虎虎认识。他说,在老母湾水库用锨砍死的。虽说没亲眼见过砍大鱼的震撼场面,但我亲眼见过砍小鱼奇妙场景,足矣!

夏日里捉鱼,捉鱼的夏日,总是让我难以忘记。今天我把它写出来,才感到重负如释。这可能是夏日有情,在催促着我,也可能是捉鱼中的感情、情趣使然,让我写下这篇小文以记之。

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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