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观看了陈佩斯、朱时茂演的小品《羊肉串》,从那幽默的回味中回到现实中,由此引发了我一个奇特的想象,我想起了儿时的烧烤,那时的“烧”和“烤”,虽说还没连起来叫“烧烤”,不像现在的烧烤叫起来这么顺口,运作起来这么红火,但在我心里却是多么纯纯正正原汁原味地地道道的烧烤啊。不仅应该是烧烤,且应是烧烤之母,那种烧烤更有情调,更有野味,更有生活的况味,儿时的烧烤更使人难忘,挥之不去,我想许多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夏意渐浓,烧烤渐增。满大街的烧烤摊点烧着木炭,冒着袅袅白烟,烤串人两手不停地翻转着羊肉串(现都是猪肉串》……触景生情,笔下生风,字里行间飘来了儿时烧烤的味道。
说起儿时的烧烤,舌蕾蠕动,撩我心动,那是一段很有情趣的童少记忆。
儿时秋收过后,我常常和小伙伴们一起来到空旷的坡地里,“烧花生”“烧豆子”“烧玉米”“烧蚂蚱”“烧鸟雀”“烧知了猴”“烤地瓜”……四处分散开检拾着刨落在地里的花生、地瓜,掰着遗落下的玉米,还拾豆子,划拉豆叶当“引火”;间或打着鸟儿、捉着蚂蚱、追着野兔,天上飞的,用随身携带的弹弓打;地上跑的,用手抓。那时思想超级单纯,收获了“猎物”都“交公”。烧着、烤着吃,因物质匮乏年代食油紧张,大都不舍得用油炸或炒这些东西,烧烤,便派上了用场,成了那时人们常用的烹制食物的方法。不过,那时候大多烧烤的是花生、地瓜、玉米、豆子、蚂蚱等,偶尔烧烤过鸟雀,极少的时候也捡拾到被土枪打得不行了的斑鸠,现在这些都可被称为:野味,儿时没有这个概念。
烧烤前,先选个地堰下、沟底下等避风处,把捡拾的东西放到一起。然后分头到周遭拾干柴,拾些干小树枝、小烂木头之类的,再拾些干草、树叶玉米叶、豆叶之类的当引火。待捡拾的差不多了,有的小伙伴就会大声招呼一声:“哎,拾的差不多了,开始点火烧吧?”听到喊声,小伙伴们从四处围拢到了一起,把捡拾的干柴草堆到一块儿,就开始点火了,谁点火,都用身体为他遮挡着风,有的还像杨子荣打虎上山时那样撑起衣服遮挡着风,因那时火柴实行供给制,带着火柴不多,是从家里的火柴盒里偷偷抽出来的,有时因风大,划了几根火柴也点不着火,都很着急,也有把火柴划光了火柴点不着火的时候,就跑大老远去找大人们借火用,也乐此不疲,真正没处借火时就无精打采地散伙了。
还有,先点着引火草,看着起来后,再一一放小树枝、朽木之类的,引着了树枝之类的,就往上放要烧烤的东西,此时常常听到火烧着干柴“劈里啪啦”地响,一如年节的鞭炮声,响彻在空旷田野的上空,袅袅的炊烟升腾,缭绕在空旷田野的上空,还不时涌动着小伙伴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也是一道小风景。
只一会儿工夫,从旺旺的篝火里就会传来一阵阵扑鼻香,“这是花生味。”“这是豆子香”……其中的两个小伙伴还在那争辩着,那个大一点的小伙伴就剥开了豆粒:“豆子转了粒,蚂蚱断了气。熟了、熟了。”两片嘴唇“叭嗒、叭嗒”地响起来了,小伙伴们这才回过神来,一齐从篝火的余烬中挑拣着烧烤熟之物,剥着吃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吧嗒、吧嗒、嘶嘶啦啦”的声音。看起来都吃着香脆可口,美不胜收,真是别的方法做不出的美味。吃完后,只见一个个小伙伴的嘴唇上、手上都是黑的,不禁相视一笑,到就近的水沟里洗一下手,抹一把嘴,有一种心满意足之感,唇齿间留着野外烧烤的余香,令人回味。
儿时上坡割草、剜菜时,不经意间就会发现一个个蚂蚱飞来飞去、蹦蹦哒哒,到处飞,到处蹦,冷不丁地就会从眼前飞蹦起来,就会被逗引起兴趣,吊起了胃口。尤其是捉那 “蹬跶山”“羧母角”之类的蚂蚱更有兴趣。记得那时很小的孩子就知道哭着让大人给捉蚂蚱,嘴里不停地喊着要“蹬跶山”“羧母角”,因这两种蚂蚱看起来好看,个儿又大,烧烤着好吃,所以,小孩子们都指名道姓地要。“蹬跶山”是一种绿色的、个儿最大的蚂蚱,它两腿很有力,只要用力一蹬,就能蹦跳出老鼻子远了,因而得名“蹬跶山”。“羧母角”是一种灰色的、个儿也很大的蚂蚱,体型细长,它的头长得像羊的头,尤其是那两根须更像羊的两个角,估计是因这而得名“羧母角”,不知对不对?这两种蚂蚱每到秋天都长了满肚子的籽,吸引着小伙伴们捕捉它们。这样的蚂蚱蹦得远、飞得远,得伸出手、手并拢、卯足劲、扑得快,捉到手时顿有种成就感。
捉到了蚂蚱就用“毛菇樱”(一种草)、山草等带挡头的蔓草串起来,等到捉了一串、两串时,就顺手划拉一把草,点着一会就烧熟了,儿时听祖母说,只要把蚂蚱烧的断了气就好吃了,那时谁知道它什么时候断了气,只要见它不动了,也就熟了。其实说起儿时的烧烤,吃蚂蚱最多,也最常见,有诱惑力,间或伴有捉拿它的情趣。
儿时吃的烧烤还偶尔有鸟雀,那时坡里的鸟儿多,偶尔捡拾到被别人用土枪打死或打得不行了的鸟雀,也有不小的,儿时谁捡到都没有独吃的,常说的叫“见见面,分一半。”就一起吃烧烤了,烧烤鸟雀得捡拾一些大的、粗的树枝,反复地烧烤着、翻动着,就怕不熟。烧着、烧着,香味就出来了,肉香、野味香。不急,这只是外面的肉香,里面的肉还不熟,再耐心地烤一阵子,等烤熟了,把鸟身上的毛灰朝石头上或地上敲打、敲打,就分食之,吃着这样的烧烤感觉大不一样。味道分外香。现在想起来还似乎能感受到那种野味香。
想着儿时的烧烤,我还想起了一种别样的烧烤。那时每年放山割草的时候,我跟着大人们上山割草,到了中午的时候,都从山坡上背着、担着草走下来,聚集到一个平坦而有溪水的地方,分头从周遭捡拾着柴草,堆放到一起,围拢着生起篝火,各人从自带的包袱里拿出饼子、小咸鱼、咸菜什么的,放到篝火的各个角的干净石头上烧烤着,不停地添着柴、不停地翻动着,我那时就隐隐感受到“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暖意。烧烤着的玉米面饼子散发出了平日里散发不出的味道,烤熟了,朝着烤得最好的地方美美地咬上一口,咀嚼着那个香啊,感觉真不一样。我这个儿时极少吃饼子的人,也感到胃口大开,咀嚼着篝火烧烤的饼子,吃着诱人香味的小咸鱼,感觉就是那时候的美味。尤其是几家人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烧烤,感到特别的香甜,惬意极了,感受到的是一种街坊邻居间的真情,这是珍藏在我心中几十年的印象最深的野味烧烤。
我还想起了祖母、母亲在灶台前用麦秸草为我烤小青鳞鱼的情景,想起了她俩在灶膛的余火里为我慢慢烤面箍拽的感动,小青麟子鱼喷香,面箍拽焦黄,儿时的脸上喜洋洋,如今的脸上泪两行。
我已几十年没见过、吃过这种烧烤了。
想起儿时的烧烤,我就不由想起了儿时摇曳在田野里的时光,那时的烧烤,篝火中烤进了儿时的梦想,炊烟里升腾起未来的希望。儿时烧烤,滋味悠长,永远难忘。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