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的腊八节里,清晨起朋友圈里腊八节的祝福装满了手机。此时回想起去年腊八节起喝着妻从超市买回食材煮的“腊八粥”,特别香甜。当时,我和妻一边喝着腊八粥,一边细细辨认、数着其中的种类,有红豆、芸豆豆、花生米、莲子、黑香米、糯米、黄豆、紫薯干等,正好八种,与当下的“发”谐音。我俩边喝边聊,聊起了腊八节,聊起了朱元璋,聊起了儿时过腊八节,聊起了村里乳名叫腊八的同学,聊起了文友安黎写的《腊八节里闻年声》,还说着让妻子别忘了腌“腊八蒜”,还真能腌出那诱人的绿色,腌出那别样的味道来,觉得还真有点意思,有点节日的仪式感。今年疫情中的腊八节,索然寡味,连个熬“腊八粥”的也找不着。回老家照顾老人,一周未动笔,笔就有点钝了,好在往年腊八节里故事多着呢,今日坐到电脑前,眼前满满腊八节的光景,字里行间散发出的尽是腊八节里的味道,也能闻出点香甜来。
腊八节后说腊八,也得先说其来历。腊八,顾名思义,就是腊月初八,也就是农历十二月初八。那为什么把农历十二月定为腊月,把十二月初八定为“腊八节”呢?那就听我从头说起。
话说“腊”,则是古代祭祀祖先和百神的“祭”名。“腊”与“猎”是通假字,关系暧昧,所以,古代的“猎祭”亦为“腊祭”。相传从周代起,在一些地方便有在这个月里举行“岁终之祭”,这个月即被称为“祭月”,亦被称为:“腊月”。至于“腊八”的来历,《辞海》是这样解释的:“佛教节日。相传夏历十二月初八日是释迦牟尼的成道日,中国汉族地区佛寺常于此日举行诵经等纪念活动,并效法佛成道前牧女献乳糜的传说,取香谷及果实等熬粥供佛,称‘腊八粥’。后演变为一种民间习俗,是日吃腊八粥,有庆贺丰收之意。”“腊八”的来历一经《辞海》解说,就显得比较贴切了,也觉得有点意义和意思。
从古至今,我国民间就也有腊月初八祭八方八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传说,还有朱元璋赐“腊八粥”的传说,说的是朱元璋称帝前的一个腊八日,因挨饿掏鼠洞掏得玉米、黄豆等鼠粮,煮成一锅粥而饱餐一顿。其称帝后,突然于又一个腊八日想起这段往事,便命御厨以五谷杂粮煮粥咀嚼回味,并赐名为“腊八粥”,据说每年腊八这天“熬腊八粥”从此兴起。
儿时一点也不知腊八的复杂来历,只听过祖母和母亲笑着点我鼻子常念叨:“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过年。”“过了腊八过辞灶,过了辞灶年来到。”……听了这些民间俗语,觉得既顺口又有趣,不知不觉就记住了,也跟着顺口就说,待到小伙伴们一齐在大街上吆喝就更有意思了。
及至渐长,也明白了腊八节是跨进腊月门槛的第一个大节,就像是过年这部大戏已拉开了序幕,开了个好头。记得那时常用稚嫩声喊着“过腊八”,喊在嘴里,香在心里,意念在期盼里。喊着喊着,不觉年就近了,这是腊八(喇叭)吹响了向年进军的号声:“前进、前进……”;儿时还常听小伙伴们欢快地说:“腊八,腊八,老师拉撒。”意思是说,过了腊八,老师以为学校快放年假了,自然要求学生就松了,在那个“白卷英雄”时代,学生为表高兴之意,也就常常喊着这样的话,现在想想,多么可笑。
我有个要好同学乳名叫腊八,大我一岁,其实大不了一岁,因他是腊八生人。过去祖祖辈辈的人们大都文化水平低,哪像现在这样一出门就能碰上个文化人,给孩子起名还得左挑右捡,不是找明白人,就是扳着查《字典》。过去给孩子取乳名,有按祖辈、父辈年龄的,譬如,五十,五三,六十,六一等等;有按年代重大事件的,譬如,文革,卫东,保国,卫国等等。据说我这个同学正好在腊八这天出生,便也不用费事去找人取名了,天赐名也!且直接叫“腊八”多喜气,全国人民都为他过生日。就这样,“腊八”这个名字就叫出去了。及至和我们成了同学,同学们把他的名字叫得更熟稔、更响亮了,“腊八”这个名字常在课间、操场、大街上响起:“腊八,上课了!”“腊八,快跑!”“腊八,剜菜去吧?”腊八同学都是愉快地应声。每每到了腊八这天,同学中总有人会高兴地说:“腊八,今天是你生日了。”“腊八,今天就过你的名字了。”腊八同学性格好,听了总是微微一笑,一众男女同学听了哈哈大笑。一时间,腊八同学仿佛成了腊八节的代名词,我常把腊八节和腊八同学联系在一起,仿佛他就成了代言人。
那时候,腊八个矮,常坐在教室的前头,只要同学间一说起“腊八”“过腊八”“喇叭”等词语,他总会回头看一眼,特殊名字使然。同学叫着腊八感到如此亲切、自然,可叫着,叫着,腊八同学却留级了。再说着腊八,叫着腊八的时候,随之心头涌起些许想念。尤其是过腊八节的时候,同学们自然就会想起这位与节日同名的同学,以至许多年。
腊八节里可供人回味的事儿可真不少。儿时过腊八节,母亲一大早就起来了,忙着熬腊八粥,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大米、大黄米、大豆、豇豆、花生米、大枣和干果等。母亲总是把腊八粥熬得时间长一些,熬得黏稠一些,有香头,时至今日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可我总感到母亲办什么事都是有谱的,用心的。母亲熬好了腊八粥,先盛好两碗,恭敬地端到堂屋的正北方的桌上,双手摆上筷、勺,以示先祭祖、祭神,意思保佑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然后一一喊着家人喝腊八粥。儿时看着正北方供着的腊八粥,心头便会陡增腊八节的味道,闻着锅里飘散出的浓浓的腊八粥味,顿然有一种莫名的仪式感。再喝着、咀嚼着母亲精心熬煮的腊八粥,感到了五谷融聚一起飘散出的香和甜。现在想来,母亲熬煮的腊八粥总是难忘。我想念天堂里的母亲,此时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再说说腊八这天腌腊八蒜。我写到这里的时候,脑海深处就会涌现出妻在厨房低头剥大蒜的情景,有时还会赘上一句:今年的蒜放得挺好。言外之意,腌的腊八蒜又错不了。我家腌腊八蒜的历史大概十几年了吧,不过中间中断了两三年。几乎每年腊八这天,妻子就开始张罗着腌腊八蒜了,看起来方法很简单,就是将剥好的蒜瓣放到装有高醋(超市里有专售的腊八蒜醋)的小缸或大瓶里密封,慢慢就会发现,蒜的颜色在渐渐变绿、变绿,这种奇幻的变绿越变越好看,直到大多都变绿了,就可揭开密封食用了。这样腌制的腊八蒜,吃起来有醋酸和微辣的味道,很好吃,搭配着吃过大年饺子,更添了情趣和食欲,更多了些生活的意趣和余味。我曾怀着好奇之心,接连几年在腊八节前后揣摩着妻子泡腊八蒜的时间、方法和味道。说来真是奇了、怪了,只有过腊八节时才能泡出腊八蒜的颜色和味道来,还颇有点生活的哲学呢。所以每年临近腊八节时,我就叮咛妻子,千万别忘了泡腊八蒜,这也是腊八节里的一件重要事儿。腊八蒜色愈深,年愈近,腊八蒜莫不是冲着年来的?还别说,这腊八蒜里还似乎有点年味。还有,疫情之中多吃点腊八蒜,定好!顶顶好!谁说的?我说的,一个大蒜之乡的人说的。
腊八节里还有些什么呢?想想也没有些什么了,这只是为大年拉开了序幕,一个开场白,辞灶才是彩排,而真正的大年好戏还要在后面上演呢!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