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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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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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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

年过了,都出正月十五了,我还在回味着过年的滋味。似乎平平的,淡淡的,这大概有时代的原因,也有疫情的原因。过着这样平平淡淡的年,不免让我想起了儿时过年的滋味。古朴、实在、欢乐、味浓,与现如今过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时的过年很单纯,就图个吃好的、穿新的,玩个痛快的。儿时的年虽说单纯得有点好笑,可总是令人难忘,令人回味,现在想来,仍滋味悠长,心里好滋味。

记得儿时快要过年的时候,那种渴望、憧憬、急切的心情无以言表。常常跟缠在大人们屁股后面追着问:“奶奶,什么时候过年?”“妈,还有几天过年?”言语中充盈着急切,对过年的渴盼。急切的是等待过年的漫长,这是如今的孩子们难以理解的;渴盼的是过年买套或做套新衣服穿,想象着穿上新衣服的样子。还盼望着过年有好吃的,过年总比平时要吃得好,大多时候吃白面,还能大块朵颐地吃上两顿肥猪肉。还有,点爆竹、放鞭炮,点上快跑齐欢笑。差一点忘了,还有结伴走亲戚,兜里有了压岁钱,彼此炫耀着,有时返回的路上还情不自禁地从兜摸出来看看。过年放了假,玩得时间长,每天玩到天昏地暗,如痴如醉。现在想来,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过年确实有想头,有盼头,有玩头,过年是个好差事。

先说过年穿新衣吧。过去那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生活都很困难,平日里一般不买、不做新衣服,那时过年的新衣服显得异常珍贵,只是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才赶做套新衣服(若平时买了,到过年时就不显新了)。有的人家子女多、家口大,连件新衣服也做不起,被逼出个办法,就把旧衣服改了改,变变花样,一看也翻新了,凑合着过年穿,或是把老大的传给老二,老二的传给老三,一看也变样了,就这样将就着过年。

我家当时因祖父在外工作,工资收入偏高,有了祖父的帮衬,家庭生活还相对宽裕些,确保了我和弟弟、妹妹每年都有套新衣服穿,这个年也就有了新的盼头。母亲每年提早就张罗着为我仨做过年的新衣服。她在村子结交的裁缝朋友多,有同学,有知己,在满村的四五个女裁缝家里都做过衣服。每每做新衣服时,母亲就领着我们今年到这家,明年到那家,轮流做,尝试新。这样,每年穿出来的衣服款式就不太一样,新颖别致。不过那时候不像现在,受思维定势影响,做出来的衣服式样大都差不多,只是在衣服领、兜和扣子上变换一下罢了,稍稍有了新意,足矣。等衣服做的差不多了,母亲先让我们自个儿去试穿,试穿时,常听裁缝师傅说:“你这件衣服的兜改成了新式样的,你看多好看?”“你这件衣服换成了这样的口子,你看好不好看?”记得当时光说“好,好……”。

待彻底做好了衣服,母亲就把它拿回来,精心地把一件件叠好,分别放到那老式大衣橱里,用包袱好好包裹着,定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让穿,这样才会有新鲜感,否则,就不是“穿新”了(那时候平日里谁穿件新衣服,还会被人笑话,怎么连过年的衣服都穿出来了?)等到了除夕夜里,母亲就把一件件新衣服从橱子里取出来,辨认对了,板板整整地摆放到我和弟妹的枕头底下压着,这样大年初一穿起来有棱有角,板板正正,煞是好看。儿时头底下枕着新衣服,那种高兴劲儿就别提了,高兴得睡不着觉,即使睡着了也会在梦中笑醒了,那是做着穿新衣服的梦。心里头总想着枕头下的事儿,想尽快地穿上新衣服看看,越是这样想就越睡不着觉,一旦睡沉了,十有八九都是父母叫着起来拜年。这时候,就睡眼惺忪地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先从枕头底下拿起新衣服,急匆匆地先穿上上衣不系扣,再蹬上裤子,顿觉就焕然一新了,精神了许多,然后匆匆洗把脸,吃了过大年饺子,就一身新打扮地拜年去了。拜完了年,就欢天喜地地到大街上溜达着玩,小伙伴们大多也换了新衣服,互相观看着,欣赏着,嘻笑着,感觉穿上新衣服的小伙伴们咋都不一样了呢?新年新衣带给小伙伴们的是新颖和欢乐。这身新衣服要一直穿着走完亲戚,才能换洗一下。这是新衣服的使命,也是儿时对过年的憧憬。

再说说过年吃好的。说是吃好的,是与当时的生活条件相比较而言的,与现在天天像过年一样的生活是不可比的,所以相比较而言,过去的过年更有盼头。那时候,平时都不舍得吃,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能放开肚皮吃上半月二十日的白面。这样的生活一般到了大年三十就开始了,大多家庭都是大年三十中午吃包子,到了晚上就忙活着做好各种美味佳肴,这往往是一年来最丰盛的一顿饭,所以把这顿“年夜饭”叫得如此响亮,做得精美喷香,大人孩子都美美的吃得欢畅,吃了菜肴,再接着吃接年的饺子。到了正月初一,继续吃除夕夜剩的菜,再添加上几个现成菜就成了,因初一大都是不动刀的。到了初二早晨,就开始吃年糕。母亲总会催促着说:“吃吧,快吃吧,吃了糕,年年高。”儿时理解母亲所说的“年年高”,只是身高年年在长高,随之渐渐长大才明白,母亲的话里更有深意。祖母和母亲每年做的年糕很好吃,很甜、很香,再蘸着糖或者糖水,就甜上加甜,直甜到心里。现在回想起来,仍味蕾生津,浸润着香甜,甜在回味里。吃罢了大年初二的早饭,当大师傅的父亲就开始忙开了,父亲的厨艺满村有名,大过年的更要在自家里露一手。只见他戴上套袖,围上腰布,真就个打扮成大师傅模样,开始忙着煮猪肉、下货,炸炸货了。烟火一起,油锅炸响,满屋子里渐渐飘出了猪肉香,炸货香,儿时闻着特好闻。炸货香味随烟气飘出屋外,在农家小院升腾,与邻居家的炸货香味飘荡到了一起,初二的整个村子都弥漫在一片香气里。想想就行了,初二中午这顿饭定然也很丰盛,就是这天总会让我想起“大块朵颐”这个词,对大口吃着肥猪肉概括得是多么形象啊!美美地、足足地吃了这顿饭,之后就是细水长流式的吃了,一直到正月十五,几乎还是天天吃好的。儿时的过年,也是吃得有滋有味,又想头。吃好饭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是过年与平时的明显区别,今昔不可同日而语。

儿时过年放鞭炮是我的一大乐趣。那时候有鞭炮、爆竹、二踢脚,品种要比现在多。父亲的一个朋友叫毛华德,叔叔的朋友叫毛德华,都是那时全县有名的卷鞭炮的后戈庄村,且家里每年都卷鞭炮,儿时听起来真滑稽。每到年前,父亲的朋友就给我家送来或捎来大半编织袋子鞭炮,常常令邻居们的大人孩子都羡慕不已。有了鞭炮,我就跟着父亲学着燃放,从手抖到不抖到大胆地点燃,这是一个燃放鞭炮的过程。一旦会放了,就兴趣大增,从此一发而不可收,那大半袋子鞭炮在等着呢。记得我很小就爱放一种特殊的爆竹“二踢脚”,为什么叫“二踢脚”呢?儿时只是认为它放起来两个响就是二踢脚了,其实不全对。它的原理是:在纸筒內分两层安放火药,先是下层火药炸响,这是第一响,随着下层火药炸响后对地冲击力造成的反作用力,瞬间将爆竹送上10-20米的上空,凌空炸响,颇有创意,还似乎有那么一点诗意。儿时左手轻轻捏住“二踢脚”(捏紧了怕送不出去打手),右手点燃,只见一溜焰火钻地,更有一溜焰火冲天,一个响在地,只听一个响在天,心里要多惬意有多惬意。放爆竹的时候,我把四个爆竹放到一角一个,两两对芯点燃,放出了胆量,放出了小创意,响声震天,奇妙无比。听着“砰砰、砰砰”四声连响,心里那个乐啊,就甭提了。记得儿时还和小伙伴们嬉闹着、奔跑着、哄抢着邻居街门外那些个未被点燃的零星鞭炮,往往鞭炮芯都很短,考验着胆量,刺激着心绪,引发着嬉笑。一个个小伙伴大着胆、试探地在点一个个短芯鞭炮,一旁小伙伴模仿鞭炮的响声“咚、咚”地吓唬着,点鞭炮小伙伴的手在一抖、一抖,引来一片嬉笑,最终还是点燃了,听着忽而的“啪、啪”声,心里特高兴。儿时觉得似乎爆竹越响,心情越好,放得越多,心里越乐,放着爆竹的感觉,听着爆竹、鞭炮声声,才感到了年味悠长。

还要说的就是过年走亲戚。这是儿时很愿意做的一件事。其实走亲戚,就是去为姥姥、姥爷、姑舅、姨们拜年磕头,不过后来磕头一说都免了。家里那些有七大姑、八大姨的,走亲戚真够走一阵子的。记得儿时走亲戚,表兄弟、表姊妹们都提前打声招呼,一起去热闹,亲戚家也值当伺候。这样就要商量好先到谁家、后到谁家。到了这天一早就开始准备了,母亲就忙着给找个竹篓子、椭圆形小圆斗什么的,里面放上馒头、酒、饼干、点心之类的,后来还要放上比较好的酒,差不多放满了,上面就盖上一条红色的包袱或新毛巾,图个吉利,这就是走亲戚的“篓”。一般要装满“篓”,我就挎上竹篓,和五六个表兄弟、表姊妹一起,串了这个村,串那个村,走了这家,走那家。儿时大都是每天走一家,有的亲戚相隔十几里,也是结伴走着去的,这走亲戚真是“走”的。到了哪家,先拉长韵,大嗓门叫着亲戚的称呼问一声:“过年过得好!”不像现在说声:“过年好!”这么简捷。亲戚家一听有小客来拜年了,就赶紧出门迎接,热情接待,怠慢不得,忙给几毛钱压岁钱,那时候这几毛钱也很稀罕,接着亲戚家的人就忙开了,要准备一桌子菜,我们就在家里或到大街上玩去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家家亲戚饭菜安排的都很丰盛,因了过年都准备了省事的菜肴,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饭,等到吃好了饭,亲戚家该留的东西留下了,回去大都不空着篓子,就这样满载而归了,再商量着明、后天去谁家,过年走亲戚的经历使我至今难忘。

回忆起儿时过年的事儿还有很多、很多,看跑高跷、跑狮子的,玩捉迷藏、打瞎胡游戏的,听戏、听盲人说书的,这些都是留存在记忆里的,增添了儿时过年各种各样的滋味,每每回忆起来,感到儿时的年竟如此美好。

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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