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乔显德的头像

乔显德

网站用户

散文
202304/20
分享

难忘儿时挑水的岁月

儿时的乡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大水缸,放在家里的方便处,用来蓄水。每家只少一人到水井里去挑水,挑着一担担的水回家倒进大水缸里,大都挑满了水缸为止。那时候,一个个挑水人挑着两端“吱呀、吱呀”的水桶,来往穿梭,天天如此,也自然成了乡村里一道道靓丽的风景,不为外人道也。

起初,因我和弟妹都小,大都由父亲挑水,父亲在生产队里忙的时候,母亲偶尔也挑上几担水。到了我十来岁的时候,有时看着水缸里的水很少的时候,心里很着急。心想,父母一个在生产队里当会计,一个在大队里当会计,每天忙得不等太阳出来就上工、上班了,常常摸着黑才回家,也够辛苦的。有一天,我看到大我一岁的邻居伙伴开始挑水了,我也想背着父母挑水试试,也好减轻他们的负担。于是,我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祖母,祖母当时听了心里很高兴,知道我能替大人干活了,可又心疼我,怕我站到井沿上打水危险,又担心我也像大人们那样挑着满满两桶水压坏了腰,就让我挑两个半桶水先试试。

就这样,我开始试着挑水了,刚挑水的经历历历在目:初到井沿上,一如不会打枪的人上了战场。站到井口边,不敢往下看;我学着大人们左摇右摆着井绳,水桶也在下面晃荡,就是不进水,越急越打不上水来,来挑水的大人见状,抓过了井绳,三下两下就帮我打上了水,分到了两个水桶里,我嫌少了,站着不动,这个大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又为我打了满满一桶水,两桶都均匀到了大半桶水,我满意了,那时候连“谢谢”两个字都不会说,挑起水桶就走了。

说实话,那时候刚开始挑水,挑着两个大半桶水就感到吃力,我歇了两次,硬是坚持着把水挑回了家。祖母见我真能把水挑来家了,脸上立时笑成了花,嘴里不停地夸着我:“俺孙子长大了,能帮家里挑水了。”不过她也劝我少挑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压坏了身体。我听着祖母的话,像鸡啄米似的点头称是,可后来真正挑水的时候权当忘了,还是坚持挑这么多的水,而一旦挑起来了就不想往下减了。当父亲知我试着慢慢挑水了,很高兴,就到五金门市部特为我买了一只半大水桶,又为我制作了一根像模像样的担杖,都很适合我,我至今记得那担杖钩是父亲找铁匠炉的爷爷们精心用锤子敲打出来的,与通常的担杖钩不一样,很新、很漂亮。这样我就用新担杖,挑着用漆新刷过的一只大桶、一只小桶,全新地开启了帮家里挑水的生活,担起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生活。反观现在十岁刚出头的孩子,还是父母整天两手捧在掌心上怕烧着、怕烫着的耍孩子、惯孩子,这就是时代不同,不论对错。

儿时村子的水井不是很多,我大都是到东河西沿的那三眼水井挑水,大约离家有二三百米远吧,还要爬一道坡,我那时用小步量着尽量到最近的水井里挑水,这样还能省些力气。

有了初次从井里打水的难堪,我便跟大人和伙伴们学着打水,先是将井绳左右摇摆几次,然后快速将井绳往下一放,水桶口正好扣向水面,水就“汩汩”地往水桶里灌,水桶的角度随着灌水便慢慢地向下倾斜、下沉,一会就灌满了水。水灌满了桶,也带来了压力,我试着往上拔着有点吃力,怕让水桶把我坠下井去,我就把水桶轻轻放回到水面上,用手拽着井绳来回猛力摇摆,将水桶里的水摇晃出一些来,我觉得差不多了,就用足了劲,左右手在井绳上上下倒换着,终于把水提上来了。有了一两次独自打水、挑水的经历,我就放心大胆无所顾忌地挑水了。

晴天里挑水倒还好说,苦点、累点也没什么。可一旦遇到连阴雨、连天雪,这时候水缸里又没水了,可就麻烦了,心里就有点打鼓,有点打怵,换个说法就叫为难发愁。

有时刚下过雨,地面湿滑,有些低洼处还汪汪着水,脚专挑选着水少的地方踏上去,也是一脚水、一脚泥,歪歪斜斜,有时还一滑一擦。这还不说,及至到了井沿上一看,井里流进了三五米外河里的混水,就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泥沙、枯草、树叶之类混杂的水,水面上还飘着风刮落到井的草木之类的,不用说,已变得浑浊不堪,这样的水都不下眼看,那还怎么吃?我便挑着空水桶转悠着看了就近的几眼水井,也都差不多。我只好挑了个井口小、落的脏物少的水井打水,用井绳提着空水桶先将漂浮在水面的草木之类的往四下里摇摆摇摆,井水看起来就好了许多,抽这个空当迅速打上两桶水,就挑回家去,放到水缸边慢慢沉淀的有点清了,再慢慢倒进水缸里,祖母、母亲常常往水缸里放点明矾,澄清、净化得快,这样从心理上也勉强能接受了。

若是遇到冬天挑水就更麻烦了。特别是连天大雪的时候,路上全是冰雪,平路还好走点,可到了下坡路就难走了,常被滑得打趔趄,弄不好还容易滑倒,这样揣着忐忐忑忑的心到了井跟前一看,井沿上全成了微微倾斜的滑溜溜的冰的了,比张打油也“张打油”了:“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只有井口那“一窟窿”没有冰了,小心翼翼地站到了井沿上,守着口井还一滑一擦的,真像怀里揣炸弹,提着心吊着胆的,在这种环境条件下从井里往上提水,即便大人也带有几分危险,何况是个十岁刚出头的孩子。挑着水走在满是冰雪的路上,总是一滑一擦、一摇一摆的,人像是在跳舞,两只水桶像是道具,水桶里的水随摇摆不停地往外溅,我仍是坚持着把水挑回家。冬天里挑水的记忆很深,也磨练了童少之我的胆量、勇气和意志。

旱天里挑水也是个麻烦事。到了河边的浅水井一看:干了;到了后洼的深水井一看:没有水;有时打听着转了大半个村子,到了村磨坊前我所熟悉的那口井一看:也就在井底下汪汪着能一次最多打起半桶水,即便这样,还是一个个挑着水桶排起了长队,一溜“挑水大军”(现在使我不免想起了前些年南方旱天人们跑到遥远的地方推水、挑水的情景),轮到我打水的时候,就连半桶水也打不上了,只好让后边排号的人先等着,一点一点地把水桶灌满,水还不清,挑着这样的水顺着几百年的大槐树前、大街往家走,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旱天挑水,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滋味。

当然了,挑水中有艰难,也有收获,只要能挑起来,也不是坏事。挑水对自己也是一种锻炼,从小锻炼了自己的体质,使身体素质不断增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挑”起人生的“重担”;挑水也是一种交往,我通常挑水的路上必经过石碾,遇到有碾粮食的街坊邻居和村人,也会遇到来回挑水的邻人,我都会主动热情地向他们打着招呼,我感到担上的水更轻了,脚步走得更快了。挑水的路上还会遇到在门口乘凉的、拉呱的、南来北往的,我都会“大娘、大婶、大爷、叔叔、大哥、大嫂”地叫着他们(她们),收获的是一种邻里情、乡亲情,如同后来担上挑着的水一样:收获满满。

儿时挑水,我一直挑到了参军。有句影视经典话叫:“八年了,别提它了!”可这不能不提,人生能有多少个八年?这也是人生中的一个重要部分,挑水的经历就是我人生之初最重要的经历,我从挑水中体验到了人们帮我打水、捞筲、让着我打水、用拔杆子为我续水的温情;记住了人们教我打水的情景;后来更悟出了挑水与人生的道理。这八年,没有白活,单单挑水,就让我思考了许多、许多……

儿时挑水,看起来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细说起来就有东西可写,写起来虽说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却有亲身经历过的一步一步挑出来的生活。我想,担杖上承载的是沉重的岁月;水桶里装满的是艰苦的日子。丢掉担杖奔向了新生活,也不要忘了把过去艰难岁月里的历历往事一一述说,往往还会变成美好的回忆。

乔显德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