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门前就是一条街,在街上走,在街上玩,在街上做游戏,生性对街有一种亲切感;随之渐长在,从街上上学,从街上工作,最后又从街上走出去参军,对街有种方向感和归属感。因了这种感情,我曾先后写过《家乡的老街》、《家乡的大街小巷》。近来拜读了名家大师们写街的文章,眼前呈现出一道道靓丽的街的风光,那叫街的敞亮,“通过大的小的街,一个城市里的人们互相往来着,这就造成了亲戚关系,朋友关系,贸易关系……通过这些街,一个城市就在繁荣中日渐成长起来。”让我们随名家走向街。
多才多艺又多情的民国第一写手张恨水在《想起东长安街》中是这样写的:“在‘七·七’抗战以后,那在东长安街练习巷战的兽兵,首先便消耗在我们的枪口上,听说台儿庄一役,被歼最多的那批寇军,便是在平津驻防过的,他们目无中国,教他们便死在中国人手上。假使那些东长安街练习巷战的寇兵,还有不曾作炮灰的,他现在认得中国人了吧?认识那些在东长安街避开他们练习巷战的中国人,并非怕事吧?我虽然艰苦备尝,我还健在,想到当年在眼前耀武扬威的寇兵,有多少还能像我这样作回忆的?我便心中怡然自得。换句话说,也就是抗战这一页历史的伟大。”张恨水先生借东长安街说事,用犀利之笔严厉打击了当年在东长安街练习巷战的兽兵的嚣张气焰,“教他们便死在中国人手上”,热情讴歌了抗战这一页历史的伟大。拜读了这篇佳作后,我在想,原来写街也可以这样写,能借街写出民族尊严和气节,这便是名家的高明之处。
作家朱光潜先生在《后门大街》中写道:“居过北平的人都知道北平的街道像棋盘线似的依照对称原则排列。有东四牌楼就有西四牌楼,有天安门大街就有地安门大街。北平的精华可以说全在天安门大街。它的宽大、整洁、辉煌,立刻就会使你觉得它象征一个古国古城的伟大雍容的气象。地安门(后门)大街恰好给它做一个强烈的反衬。它偏僻,阴暗,湫隘,局促,没有一点可以叫一个初来的游人留恋。我住在地安门里的慈慧殿,要出去闲逛,就只有这条街最就便。我无论是阴晴冷热,无日不出门闲逛,一出门就很机械地走到后门大街。它对于我好比一个朋友,虽是平凡无奇,因为天天见面,很熟悉,就变成很亲切了。”朱光潜先生先说大家都熟悉的天安门大街的宽大、整洁、辉煌,接着用反比的手法衬托地安门(后门)大街的偏僻,阴暗,湫隘,局促,“没有一点可以叫一个初来的游人留恋”。紧接着作者就说他家住在地安门里的慈慧殿,有了先前的对比和铺垫,使人们觉得后门大街不是那么“高大上”,正是这样的低微,感情上才容易接近,才更有亲切感,距离又近,也就“无日不出门闲逛”,这样写,就能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同是写北平的街,作家梁实秋先生就在《北平的街道》中运用了不同的方法,他是这样写的,“北平城是方方正正的坐北朝南,除了为象征‘天塌西北地陷东南’缺了两个角之外没有什么不规则形状,因此街道也就显着横平竖直四平八稳。东四西四东单西单,四个牌楼把据四个中心点,巷弄栉比鳞次,历历可数。到了北平不容易迷途者以此。从前皇城未拆,从东城到西城须要绕过后门,现在打通了一条大路,经北海团城而金鳌玉栋,雕栏玉砌,风景如画,是北平城里最漂亮的道路。”梁实秋先生在写下上述文字后,又对北平的街进行了全面衡量,“北平的市容,在进步,也在退步。进步的是物质建设,诸如马路行人道的拓宽与铺平是,退步的是北平特有的情调与气氛逐渐消失褪色了。天下一切事物没有不变的,北平岂能是例外?”
作家陈敬容在《街》中写道:“天津,那些街道是多么拥挤呵,有的又多么窄呵……青岛,人们在街上也能闻到海水的气息……济南,郑州,徐州,街道像在热病中疲倦地睡眠……汉口,它有着诱惑人的整洁广大的码头。而人们在这个城市来去也像船舶之于码头样……成都,我重临时那些街对我不是陌生的,但整个城市给我的印象如像颠簸在一乘破旧的洋车上……重庆,尘灰飞扬的街,下雨时尘土变成没胫的泥泞……”作者发自内心地写出了当时真实的城市的街。
作家何为在《小城大街》中是这样写的:“在这条刻满悠长的岁月痕迹的石板道上,真是从早到晚不分昼夜充满了行人的脚步声。从沈家门刚刚出海归来的渔民,从岱山盐场赶来开会的先进工作者,从六横远道而来学习试用新式插秧机的老农,从岑港或大沙前来报到的小学培训班的农村青年,还有……”作者生动形象地写出了小城大街的景致和丰富多彩,这是别处所没有的。
名家笔下的街,是不同的街,是人人心中皆有笔下皆无的街,是一种浓缩着精华、饱蘸着风情、张扬着特色的街,名家笔下的街,耐人寻味,写出了街的风姿和极致……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