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离开家乡来到小城已二十七载了,但家乡却更记挂在我的心头。过去所耳闻目睹的许多人和事,常在我眼前晃悠,家乡的山川、河流、田野、村庄、房舍、树木、花草、炊烟……都渐成我的乡愁,挥之不去。回老家的时候,我还常和亲朋、发小、同学等一起议论家乡的一些地名,觉得有些有意义,有些有意思,有些还裹挟着文绉绉的滋味,有些还带有神秘的传奇色彩。其实,这些地名就是一个个文化符号,铭刻着那个地方的历史和一段段故事,传承着一个地方独具特色的人情世故,慢慢咀嚼,能带给人们美好的回忆和茶余饭后的精神享受。
我的家乡山东省平度市东阁街道乔家村,是一个山清水秀、幅员辽阔、美丽富饶、景点居多的村庄,且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近2000人口的大村子,村大、人多、势众、地阔,美丽趣闻、故事传说自然就多。儿时常听家乡老人们说:“长岭对石山,辈輩出状元。”“乔茂德过险顶——好道。”……说的都是家乡地名的趣闻,一直盛传了不知多少年,影响着一代代家乡后人。
今天就由近及远地先说说“吼哼窝子”吧。为写吼哼窝子就要先了解什么是吼哼,于是我查了“百度”:“吼哼鸟学名雕鸮,也称雕枭……”知晓了学名,便很容易地在《辞海》上查到了雕鸮的解释:“鸟纲,鸱鸮科。大型鸮。体长可达0.7米。喙黑色,跗蹠及趾被羽,耳羽显著。背部羽毛暗褐,带黄色斑纹。喉部白色,下体淡褐到微黄而散缀横斑。夜间活动,主食鼠、兔等啮齿类和兔形类动物,兼吃蛙、鸟或爬行动物。中国有7个亚种。分布于南北各地,均为留鸟。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辞海》解释得非常详尽,我为家乡的吼哼窝子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也为家乡当年能有这么神奇而珍贵的鸟而感到欣慰。
儿时乍听吼哼这个名字就感到有点稀奇古怪,怎么能叫这样的名字?那时常听家乡大人们讲,吼哼窝子这个地方,不好起名,因为它差不多在村子正北方向,人们大都习惯笼统地称为:北山。后来,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大一小两只吼哼,并在这里安了家,才改成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吼哼窝子,不仅有了名字,而且名字还有声有色。有声,是吼哼叫,有色,是吼哼貌。从此,吼哼窝子就因吼哼而扬名了,再也没有叫“北山”的了。
且说吼哼窝子里的两只吼哼鸟,白天总是躲着人,只被极少数人看到过,说是长的跟猫头鹰差不多。怪不得白天躲人呢,那是长得丑,羞于见人,胆子小,怕于见人。所以白天也就很少叫,怕被人发现。只有夜幕降临,便悄默声地栖息到窝里偶尔叫上几声,叫起来就像老头咳嗽一样,许多家乡人都听过吼哼的叫声,就是不见吼哼的踪影。于是有人就试图搜寻它们的窝,但几乎找遍了吼哼窝子,却连根吼哼毛也没见着,只好无功而返,败兴而归。
儿时听了家乡大人们的话,既感到新奇又有点惊悚。上坡割草、剜菜时,每每到了吼哼窝子东面的南北路上,又恰逢太阳落山时,常会带着好奇心不自觉地在路上逗留片刻,估计这时候吼哼容易叫,便面向吼哼窝子,竖耳静听,我想亲耳听到吼哼的叫声,让吼哼叫声敲动我的心弦,驻留在我心间。可听了少说三次五次,吼哼也不给面子,一直也没听到吼哼叫,也就没那个耐心了。我常想,吼哼选择了家乡这个有山有水有树的地方安家,真是选对了地方,且背山面水风水好,饿不着,渴不着,还有栖息的地方,还轻易不会被人发现。有了这种稀奇的大鸟在这里栖息,给家乡这个地方带来了某种灵性和生机,也带来了几多神秘和情趣,这不就是一个小型的吼哼动物园吗?
吼哼窝子是村子北向进山最近的地方,曾给父老乡亲带来了极多方便,也成了家乡人民的“保护神”。抗战时期,这里成了乔天华、罗竹风率领的平度抗日游击队与日寇迂回作战的重要战略要地,成了他们隐蔽的好地方,因而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
过去,常听家乡老人们说起过在这里发生的一个个抗战故事,有的惊险而精彩。有一次,乔天华、罗竹风、刘文卿和游击队员们正在村里开着会,研究如何应对日寇的突然袭击。突然,日伪军就冲进了村子扫荡,正是来抓拿乔天华的。乔天华等人一看大事不妙,立即命警卫员小陶往西山跑,把敌人引开,乔天华、罗竹风等迅速带领正在开会的抗日武装人员向乔家北山(吼哼窝子)撤,跑到半路时,就听到小陶在西山方向打了几枪。听到枪声,急追的日伪军掉头就改往西边追去,乔天华等才躲过了一劫,一支队伍的人全捡了一条命。
过去,村里人跑慌乱大都往吼哼窝子方向跑,从而躲过了大难一场又一场,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后被日伪军发现了这一秘密,就在村子北头接近人头高的地堰上架起了两挺机关枪,见人就扫射。被逼无奈,
家乡人民只好绕道往西跑到簸箕掌、庙山,最后还是跑到了吼哼窝子山里,因这里有隐藏的地方,比较安全,侥幸躲过了敌人的魔掌。应该说,吼哼窝子对家乡人民是有功的,功不可没。
我与家乡的吼哼窝子天生有缘。童年时代,跟着林业队的叔叔到吼哼窝子果园里玩耍过,吃过吼哼窝子的苹果;初中时代,和同学乔向东等在吼哼窝子脚下剜过菜,乔向东在这里捉住了一个半大兔子,成了这位后来的青岛体校校长的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也成了我的美好回忆;中学时代,在吼哼窝子看果园的大爷爷正在给我编一个盛饭的篓子,我和堂哥到吼哼窝子割草时,一看果园小屋编了一半的篓子,上了年岁的大爷爷正在用吼哼窝子的树条为孙子编织一圈圈五彩斑斓的梦。家到高中往返的路上,我常常想,我载着的篓子上有大爷爷的心血和良苦用心;高中毕业后,我曾和父亲、弟弟到吼哼窝子割草,吼哼窝子留下了我们父子三人弓腰挥镰割草的身影,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挥之不去。
我还想到了吼哼窝子的泉水,想到了吼哼窝子的水库,想到了到一片高高白杨树下,躺在厚厚的、软软的树叶下休息的情景:天当被,地当抗,儿时睡得可香了……我还想了许多、许多。
家乡的吼哼窝子,就像家乡的一部大书,它记载着家乡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它承载着人们的劳动、畅游和玩耍。家乡的吼哼窝子铭记着一辈辈家乡人民,家乡人民也永远把它装在心里……
乔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