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老家有两处苇湾。一处在东河,老家人都叫它东苇湾,一处在西河,都叫它西苇湾。从记事起,这两处苇湾就有了,都一直在我脑海深处葳蕤生长着,不,在全村人心里葳蕤生长着,一如村子里秀美的标签和印章。我已写过散文《老家的东苇湾》,每每唱起潘安邦演唱的歌曲《外婆的澎湖湾》,我就会想起外婆(姥姥)的西苇湾,儿时的夏天常到西苇湾洗澡、打澎澎、摸鱼捞虾,那里留下了我的童少欢乐,留下了我与西苇湾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寄托着我的思乡情怀,让我时时想起,总是难以忘记,还常常走进我的梦里。这样亲切的滋味促使着我写一写老家的西苇湾。
老家的西苇湾,就因在老家西河的一段郁郁葱葱地长起了一片芦苇而得名。老家的西苇湾是老家的河弯成了“太师椅”的左椅把上,儿时西苇湾的水清澈见底,淙淙有声。夏日里,南有高土台遮挡可乘凉,北有西苇湾风景可赏光,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儿时常住姥姥家,因了姥姥家离西苇湾不远,西苇湾给我现在的印象有点像西域风光的味道,西边有一片黄土高坡,河水沿黄土高坡而过,天造地设地营造出了美丽、奇特的景致。儿时的我就觉得这地方有“意境”,而那时不知道这个词,有点说不出来的美妙之感,而现在知道了那个地方有意境,那个“黄土高坡”又不见了。
儿时的夏天,我常和表兄表弟及老娘门上的小伙伴们在太阳偏西时到西苇湾洗澡、打澎澎、摸鱼捞虾。这样,那片黄土高坡就遮挡出一片阴凉的地方,我们便小跑着奔向那高高土台下的阴凉处,外面烈日炎炎,这里清凉宜人,河水清清的,凉凉的,让人陶醉。褪下简单的衣裤,光溜溜的“呼噜、呼噜”跑进那清凉的河水里,一边乘凉,一边洗澡,体验着河水带来的别样享受。说是洗澡,其实那时夏天几乎天天在河水里泡,身上很干净,只不过是在河水里嬉戏、纳凉罢了,两手支在河底,撅起屁股,翘起双腿,“扑腾、扑通”有节奏地打着澎澎,把夏天的河水玩出了新花样,新名堂,新姿势,河面上瞬间飘荡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浪花幻化成一圈圈迷人的涟漪,随水飘去,煞是好看,那是河水的欢笑,被金色的太阳映照,不知照出了五彩斑斓,还是七彩光芒?小伙伴们以掌击水声、脚打嘭嘭声、热闹欢笑声、大声叫喊声,汇成了夏日里美妙的旋律。这些都在高高的土台形成了一会儿“哈哈”,一会儿“啊啊”的回声,震醒了长久沉默的土台,这是小小的我们与高高土台的深情对话,在对话中释放了我们久憋的情怀。
儿时夏天在西苇湾里洗澡,洗却了夏天的热燥,换来了夏日的清凉,收获了儿时的欢乐和多彩故事,给我现在的时光里留下了美好的回味和想象……
西苇湾,成为村子里的一道靓丽、耀眼的风景,无论大人孩子到了这里,都会多看上几眼。有时还会引大人们驻足观看,驻足观看的多了,也成了村子里各类消息的集散地;有时也会引来孩子们疯玩,俨然成了半大孩子游玩的乐园和好去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西苇湾还是家庭主妇们常去的地方,每逢端午时节,她们就会到东苇湾掐几把苇叶,包出的粽子来格外香甜;这里还是鸟儿的天堂,小鸟不知苇湾为何庞然大物,飞向它钻进钻出探究竟,绕着它啁啾歌唱直飞旋,歌唱这美丽的西苇湾。
西苇湾,是有水有苇的地方。流水潺潺,哗哗声响,微风一吹,苇子飘荡,自然成了飞鸟的天堂。燕子低飞,鸟儿歌唱,绕着苇丛飞来转去,引逗得顽童笑声朗朗。这是苇湾的纵情,也是鸟儿的爽朗,在西苇湾上演着一幕幕灵动的片场。想当年,苇丛里苇稍摇摇晃晃,摇出了我和小伙伴们的童年欢乐;西苇湾平平静静,那是在静默地记着我和小伙伴们的童年往事。
有时在西苇湾西北角水多鱼多的地方截湾、攉湾,捞鱼;有时提着小水桶、拿着笊篱捞鱼虾,有时还捉泥鳅。那里留下了我的一串串脚印,留下了我和小伙伴们攉湾时欢乐的笑声,也留下了我儿时多彩的梦,夏日的西苇湾令我向往和憧憬。
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也常到西苇湾洗澡的三十多岁的光棍汉,在无缘无故地骂我,我不明就里,也懒得搭理这样的人。从此,我便不再到西苇湾洗澡了。即便如此,在我心目中,那仍是个在我心中谜一样令我留恋的美丽港湾。虽说因人因事影响了西苇湾,但世间事总是瑕不掩瑜,乌云遮不住太阳,西苇湾总是展示着那葳蕤的芦苇、美丽的芦花和旖旎的风光。
不知从哪一天起,西苇湾不见了,成了一片苍茫,我不免有些怅惘,有些黯然神伤。我心中的西苇湾,是注入我生命、血脉里的一部分,那是留下我童年美好记忆和感情的地方,叫我怎能忘?
人啊,就是这样,往往认为有些地方不大,却承载着某些人的梦想;往往有些人自称为家居的“破屋廊舍”,却对它充满了向往。老家的西苇湾便是这样,在有些人眼里,它算不上大,也算不上美,但它却承载着许多人深深的感情和向往。它成了老家人精神上的一种奢望,永远难忘,它成了老家人的缕缕乡愁,一想起来,就有回味,有感伤……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歌声荡起了我的情怀。老家的西苇湾,曾给我带来童年欢乐、少年憧憬和青春梦想;如今西苇湾远去了,留给我的是美好的回味和不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