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家乡的割长沟

不经意间想起了儿时家乡的割长沟。这是藏匿着我半个多世纪人生故事的地方，细细想来，那里留下了我的童年欢乐，少年憧憬和青春梦想。我曾在割长沟的乡间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送过饭；我曾在割长沟的沟壑边、地头上剜过菜；我曾在割长沟的农田里、地堰上划拉过草；我曾在割长沟的沟底下烧烤过蚂蚱；我曾在割长沟的小桥底下避过雨；我曾在割长沟的水库里游过泳、挖过泥鳅；我曾在水库边追撵过青蛙；我曾在割长沟地堰下搓过麦穗、咂过甜杆儿……那里，留下了我的一串串不规则的足迹，也留下了我一段段五彩斑斓的故事。如今那里已成了我的缕缕乡愁，不时涌上我的心头。

割长沟，过去一定是很长、很长的一条沟，且生长着茂密的草，因此而得名。可自我很小就认识它的时候，在我眼里已不是很长的一条沟。这大概在过去的年代因修水库、修路而横截了沟的缘故吧。

记得在割长沟的上半部分有一座不大的水库，因为有了这水库，水库里便有了青蛙、泥鳅和不大的鱼，在水库坝的下面便有了许多泉，泉水长年不干，水沟流去，淙淙有声，这条沟也就成了夏天割麦歇息、洗把脸的好去处，洗去了热燥和疲惫，带来了精神和干劲。在水库的下游有一座不大的土石结构的人工桥，桥上便于人们推车运庄稼、送饭、行走，桥下便于人们乘凉、避雨、歇息、玩耍，曾给不知多少人遇过急。小桥的旁边凸起一块很小的石皮子，这块石皮子上长着红红火火的“火石头”，便于耕作的老汉们歇息时用火镰敲击火石抽烟，这么一想，割长沟真是一个天然的适合人们劳作、歇息的地方。在小桥的下方，还有一个天然的小石井，汛期时，还能在小石井的上方形成一个小瀑布，也就只能带来一时半晌的小欢喜罢了。

割长沟，与我天生有缘。一来，那里都是我所在的第二生产队的土地，这大概都是解放前一个富户人家交公的地，所以不分散；二来，这里离我家比较近，耍着玩着就去了，感到顺脚。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了割长沟这个地方。这大概常听父亲说到割长沟干活，常听母亲说到割长沟捯花生的缘故吧。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祖母和母亲就打发我给早起到割长沟干活的父亲去送饭。起初还不知路，祖母就把我领到街门外东面的路上指着对我说：“你把这往北走，到北面就看着那一片苹果园了，再往北、往西就看着了。”我听了祖母的话，一回生，两回熟，我也就常到割长沟给父亲去送饭了，这大概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及至慢慢长大，我也就对割长沟渐渐熟悉起来。我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到割长沟剜菜，我知道了割长沟底下那块大地里的苦菜子、婆婆丁最嫩；我了解了割长沟西坡大地里的萋萋菜最多、最好；我也常和大一点的伙伴一起到割长沟东坡上刨茅根草，那里的茅根草最厚且都是沙土地，刨出的茅根草根很白很白的，拿到沟里用清水一洗，掐着一节一节的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甘甜！也嚼出了儿时生活的味道；我还和小伙伴们一起到割长沟西坡刚收走庄稼的地里拉大耙，那时父亲给我买了张铁耙，很下地，不怕折，我和许多小伙伴一起拉大耙，时而并排着，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小跑着，时而嬉闹着，还觉得挺有意思呢。一会儿工夫，杂草顺着耙齿一层层有规则的堆积，收获了草。现在想来，也收获了人生，人生不也是这样吗？正是一点点的积攒、收获，才成就了完美的人生；炎炎夏日里，我还常和四五个小伙伴一起到割长沟水库里游泳，那时我们都游不远，割长沟水库不大，水也不深，正适宜我们，我们都脱得赤条条的，一个个从东岸、南岸像下饺子一样“噗呲、噗呲”地跳进水里，在水库里畅游、嬉戏、打水仗。还到浅水区摸鱼、挖泥鳅，虽说都是小鱼、小泥鳅，但却给我和小伙伴们带来了几多情趣。游完泳上了岸，我们就搜寻着薄石片、瓦砾抛掷到水库里打水漂，库面上顿然荡起一片片涟漪，漂亮极了！那一片片涟漪多像儿时五彩斑斓的梦啊！我们还追撵着水库西岸地里的一只只青蛙玩，欢乐的笑声荡漾在割长沟上空；我还在割长沟烧烤过蚂蚱、搓过麦穗、咂过甜杆儿，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天真烂漫的儿时生活啊！所有这一切，都是割长沟给的。

儿时家乡的割长沟，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使人留恋，使人憧憬，令人神往。因为，那是我儿时的梦乡……

乔显德 注：此文发《中国散文家》202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