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父亲住院的时间算是他七十多年来住得最长的一次了,前后间隔不到半个月就办理了两次入院,共计四十一天。
看到邻床的病人一个个收拾东西回家,手术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父亲,急切出院的心情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更是催促着我们赶快让他出院。昨天,父亲在我们几兄弟的陪同下,高高兴兴地出院了。
想到我七十多岁的老父亲,他与土地亲热了一辈子,血液里充满着黄土的味道。父亲作为一个忠诚的农民,骨子里全都是厚实的大地精神。然而,在我多年的印象之中,疾病就像魔鬼一样,没有因为父亲的忠厚而放过我的父亲。
记得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正值壮年的父亲,有一回因被困苦的生活压出了疾病,为了急于驱赶病魔,父亲服药过量,差不多就断送了的性命。那时的我不过四五岁,看到父亲在家里的床上不停地翻来翻去,痛苦的呼喊声像针尖一样刺耳扎心,母亲忙得团团直转,愁眉苦脸地跑来跑去,左邻右舍的人们都来了,只听到大家七嘴八舌闹哄哄的,我什么都不懂得,就是心里感到非常的害怕,一阵阵莫名的恐惧。
大概可能是上天的庇佑吧,父亲突然翻肠倒肚的呕吐了一阵之后就睡着了。没过几天,父亲就又开始到地里干活去了。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父亲,因为知识文化的欠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老是机械地坚信“人多力量大”这五个字,导致我和我的弟弟都成了超生的对象。后来,父亲实在是顶不住计划生育工作者们的压力,硬着头皮去做了结扎手术。
那时,年近中年的父亲,为了维护一家人的生计,手术后顾不上什么休息和调养,就像黄牛一样的不停地耕耘着,再加上营养不良的原因,日积月累后便引发了疾病,经常腰部疼痛腿脚浮肿。因为受到经济钱财的限制,父亲没能住进医院,只得到处打听,寻找中药方子进行治疗。记得当时,我们几兄弟经常去山坡上为父亲挖车前子、野乔兰、石苇,到有清泉的地方采集泉水中的青苔,再加上晒干的玉米红樱、杜仲皮和杉木皮等,总计七八种东西,各取适量用一个瓦罐煎熬后供父亲长期服用。
坚强的父亲一边服药一边坚持劳动,前后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更是用苦涩的药水和勤劳的汗水战胜了病魔。
长期的劳苦奔波,使得父亲积劳成疾。时间是二零零六年的盛夏,当时我正脱产在贵州师范大学进修学业,一天,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哭泣着说父亲十分病重,已经卧床不起。我含着眼泪,立即买票乘车回家,护送父亲到州人民医院,就诊后知道父亲的心脏、血脂、血压等都出了问题,在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治疗后,父亲的病情大有好转,只是从此每天早中晚都要服用维持身体正常运转的药物了。
勤劳习惯了的父亲,出院后依然舍不得与土地的亲热,一天到晚都在田间地头进进出出,苦涩的汗水滴到了地上也是不亦乐乎的。
当父亲的身体在药物的帮助下趋于正常时,我们好像淡化了父亲的病,也让父亲忽视了疾病的厉害。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的,父亲为了节省药费,悄悄地中止了服药,导致不久后便又旧病复发,于是又不得不及时住进了医院。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之后,我们便时常关注父亲的病情,关注父亲的用药情况。
树大会分丫,儿大要成家。成家后的我也像当年的父亲一样,为了生计常年劳碌奔波,没得好好地陪伴在父母的身边,大多是些隔空的电话问候。于是,逢年过节的团聚便成了父母最大的期盼。随着岁月的消逝,父亲年事的增加,新的疾病便又不断地叠加在我父亲的身上,什么风湿关节炎、支气管炎、胆囊炎、胃病、头痛、头晕等等病症,来来往往地折磨着我的父亲。
近几年来,疾病缠身的父亲依旧舍不得丢下土地,还在不停地劳作,每年都要种上十多亩的庄稼。这期间,父亲虽然又到医院住了好几次,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父亲是坚决不肯住院的。只是,出入药店和诊所便成了父亲家常便饭的事情,父亲的卧室都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药房。
这一次,手术后的父亲能够顺利出院,又让我再一次地想到当年的父亲,是他,像一棵大树一样,用躯体和行动对抗着疾病,从不顾及自身的伤痛,长年累月地为我们遮风挡雨。
今天,我的老父亲,虽然一身的病魔,虽然身体不如往昔之健壮,但在我的脑海之中,在我的心灵深处,父亲仍旧是巍巍的泰山,将会永远屹立在我的面前。当然,我也会抽出更多的时间,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更多更好地关注这座泰山,让父亲好好的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