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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华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3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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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随笔)

 

兄弟(随笔)

 

姜华

 

很早就想写写我们四兄弟。

在这个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小县城,我们兄弟并非有什么过人之处,就像被时光摆放在路旁的几粒石籽,在漫长岁月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在父母去世几十年后,某日独坐书房,翻出一张四十多年前的全家合影,我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就有了这个想法。

却终因琐事缠身,迟迟未曾动笔。

在闲暇之余或夜晚,那些半个多世纪以来发生在四兄弟身上的往事,就会像萤火一样在我眼前飞来飞去,闪烁着明灭之光,仿佛时时在催促着我。

进入癸卯八月,风带凉意,盛夏即去,秋意将至。褥热的天气清凉下来,让人神清气爽。今天九号,我让自己静下心来,坐在书房,写这篇我们四兄弟的文字。

四兄弟里,我排行居三。上有大哥、二哥,下有四弟。大哥属蛇,长我六岁,二哥属鸡,长我两岁,四弟属龙、小我五岁。几十年来,我们兄弟走过的路,曲折而坎坷,但靠着我们身上恆久的韧劲和标配的正直与善良,终于踏平坎坷上大道,使人生未有大的颠簸和起落,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我们出生在小县城一个书香家庭里。经伦满腹的父亲,是民国末年县上十里八乡有名的中文先生,母亲是县剧团青衣主演。从小我们就受到了忠孝礼义、孔孟文章的言传身教,用一句时髦的话,我们兄弟身上很早就被注入了满满的正能量。

先说说我们的大哥。怎么说呢,大哥属于普通人里极不平凡的人。大哥毕业于1968年,属于老三届,也是我们兄弟中最多才多艺的,他不但毛笔、钢笔字写得龙飞凤舞,表演、乐器、导演、唱歌、体育他更是样样在行。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1969年秋天,我家迁往汉江以南、巴山深处一个叫木场的村子安家落户。大歌当时才十六岁,在生产队还挣不到满工。在那个大集体靠挣工分吃饭的年月,我家只有父亲和大哥两个半劳,加上初住乡下,没什么根基,一家六口的日子过的很是捉襟见肘。第二年大哥就上了“三线”建设,被分配在三团文艺宣传队。在宣传队几年里,大哥的才艺突飞猛进,以至于六年后回来,先被安排在大队中学当代理体育教师,后又任大队文艺宣传队队长兼导演,记待那时他们演的戏主要有《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朝阳沟》和一些表演唱、快扳等,大部分我都看过。因为大嫂也是宣传队演员,这期间,大哥结缘了大嫂。在居民回城前两年,他们成了家。

后来,县上落实老三届知青政策,给大哥在金洞乡广播放大站安排了工作。又过了两年,城关区委看尢哥能力強,动议拟提拔他当副乡长,去考查时,被他婉拒了。

大哥运气好,一生没吃过大苦。就是两次心脏大手朮在六十多岁时差点要了他的命。好在他为人豁达,天性乐观,一次次从鬼门关上折返。大哥平时喜结朋友,乐于助人。退休后,他既是旬阳排鼓、三弦演奏的省市非遗传承人,又身兼市内几家民间团体的乐队指挥、教练。他弟子成群,儿女幸福,孙子健康。晚年生活丰富且多彩,日子过的忙碌而愉快。心宽人长寿,他七十岁的人了,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些年,大哥既愉悦了自己,又奉献了社会,活得精彩又充实,我祝福他。

 

二哥是我们四兄弟里特能吃苦、手最巧的一个。在乡下生活的第三年,大哥上了“三线”,母亲又因病去世。他为了家,十四岁就在生产队做活,到十七岁那年,他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庒稼把式,被生产队评为十一分工(日最高),还兼记工员。那些年,二哥俨然家里的顶梁柱,里里外外一把手,做完生产队的活,抽空还要伺弄家里几亩自留地,种粮、务菜、砍柴、沤肥、养羊,推磨、做饭等等等等。平时,他也是父亲的主要帮手(因为那时我和四弟尚在校读书)。

二哥的手巧也是出了名的,平时他遇事喜欢琢磨、倒腾。他不仅做得一手好茶饭(四兄弟里最好的),村里好多妇女也比不了他。家里的广播开关、梿枷、刀销、捕鼠夹、摘果杆等都是他做的。上高中时,我还在县城市场上卖过二哥做的擀面杖、擦丝器呢,用以弥补我的生活费。如此优秀出众的二哥,在当地有了很好的名声,惹的附近女孩子们夜夜怀春。其中就有一个房东的叫莲的女子,把二哥爱的死去活来。

若不是1978年居民返城,二哥与莲还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呢。许多年后,每当我们聊起二哥这段艳史时,二嫂总是在一旁偷偷地乐,而年幼的姪女却是一脸愤怒,口里说:哼!

回城后二哥被安排在城关电工组,后到市政所工作,从电工干起(刚好符合他的爱好),一直干到工会主席退休。退休后的二哥在尽享天伦之乐的同时,爱上了户外徒步锻炼,而且风雨无阻。从微信运动上可以看到他每日走路皆在二万步以上,十公里呀!我的神,这那象一个六十六岁的老人。近两年,他似乎更关心国家大事,偶尔见面,他总会说,不知道国家啥时候收复台湾?像在问别人,又像在问自己。

这就是我的二哥,一个简单、朴素的人。

 

 

四弟从卫校毕业后,市县把他招为后干,要先放到乡镇去锻炼,他执意不干,结果到市中医院当了一名医生,那年他十九岁。

四弟多年来从工作到生活,一直顺风顺水。上学、工作、恋爱、结婚、买房、生子,他几十年都没换过单位(只是中途被提拔当领导,去卫生局干了几年。) 他从一名普通医生一直干到急诊科主任、主任医师、副院长、爱卫办主任。妻子是他的同事,儿子也在市上另一家医院工作,也算是有了传承。

四弟在执业生涯中,有一件事记忆深刻。就是曾给大明星巩俐看过病。那年正当电影《红高梁》热咉之时,他在西安医学院一附院进修西医急诊。一天,张艺谋带着巩俐来看病,当时巩俐感冒了,看得出张艺谋很着急,一个劲地要求他给病人开人参、蜂王浆等补药,可是执拗的四弟反复解释说用不上,愣是没给开。

回味旧事,四弟脸上洋溢着自豪,颇有些成就感。

四弟还有一大爱好,户外自行车运动。多年来,他先后骑行了海南岛、青海湖、河西走廊、独库公路、川南、湖北等地,行程十几万公里,摄的一把好照片,写的一手好游记,练就一幅好身板。值了。

母亲去世时,弟弟才六岁。看到他如今如花绽放的日子,让人十分欣慰。

 

 

生活中,我几乎是一个无趣的人。在四兄弟中,我确实有些乏善可陈。

也许是小时候热爱读书的原因。我这一生,唯一的梦想就是当个作家。

母亲去世时,我十一岁,过早丢失母爱的孩子,比同龄人相对早熟些。在乡下,很小的时候,我就掌握了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学会了种地、锄草、担水、砍柴以及补衣、做饭、土单方治病、疗伤、洗衣、照顾弟弟等生活技能,幼时掌握的这些技能,让我一生都受益匪浅。而贫民意识使我很早就形成了同情弱小的个性,这些意识后来大量出现在我的文学作品里。

从高中起,我开始偏科,作文经常被当作范文来读,并登在校办学习园地上,而数理化却毎况愈下。升高二时,我申请转到了文科班。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参加工作后,我在公社、乡镇和区上一干就是二十多年。这期间我爱上了写作,先后在全国发表了大量的新闻和文学作品,并于1986年担任县文学戏剧家协会主席(后任作家协会副主席、主席)。文学创作也改变了我的命运。1983年我从乡上调区委工作,1996年始任科级领导干部,2003年调入县文旅局。这期间我努力工作,业余时间勤奋笔耕,先后在《人民日报》《诗刊》《解放军文艺》《十月》等国内外报刊发表诗歌等8000余件,1000余万字文学作品。获得了首届“全国十佳网络诗人”,“中国新诗百年”全球最具活力华语诗人称号和陕西文学奖、“五个一工程奖”、杜甫诗歌奖、李白诗歌奖、海子诗歌奖、天津诗歌节头奖、加拿大国际大雅风文学奖等300余次。作品被收入200余种选本。部分作品被英译在美国、瑞典、加拿大、澳大利亚、菲律宾、新加坡、越南、泰国等及港、澳、台地区发表。公开出版了《右臂上的胎记》等八部文学专著。2001年后,我相继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和陕西省作家协会,任旬阳市作协主席。2013年,我还因突出的创作成就被陕西广播电视台《文化三秦》栏目组以“脚踏实地的追梦人” 为题 、西部网以“太极城里文化人”等为题分别进行了专访播发,中省作协还专门安排我和妻子到北戴河中国作协创作之家休假学习。

对此,我很感激,也很知足。我自豪生活、工作在这个伟大的国度和新的时代,更庆辛出生在一个集温暖、和谐、亲情、互爱于一身,这个血浓于水的大家庭。

 

现在,我们四兄弟都慢慢老了。可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情义和品质,却是小城很多家庭教育子女的话题,让许多人羡慕、忌妒呢。

多少年来,我们四兄弟牢记祖训,像竹子一样,抱紧自己的气节生活,不管江湖上刮来多大的风,我门的腰杆永远都是直的。亦像大祘一样,有分有合。当寒流扑来时,我们抱团取暖,煮酒品茶,纵横人生;春光明媚处,我们在各自的田园里勤奋耕耘,茁壮成长,春花秋实。充分享受着又辣又有味的多姿生活。

半个多世纪的人生经历与积淀,让我感悟到,人一生不需要过多的财富,因为个人消耗的物质有限。而精神的贫脊和亲情缺失才是人生的悲剧。如果说物质会夺走你的生命,那么精神的贫脊和亲情缺失会让你的灵魂死亡。

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当我写完这篇文章,已近子夜,但见四野空唅,月升苍穹,我仿佛感觉到有一条温暖的河流,从我的身体里淙淙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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