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庐，富春山居图上的印鉴 （组诗）

姜华

画里桐庐

谁能让一方山水恒久闪耀光芒。而

一个叫桐庐的名词，仍在拔高。五月

钱塘江上陡峭的风正在提速，掠过浙西北

腹地。有铺天盖地的绿，带着山水锋芒

锐叫着逼过来，险些把我扑倒。山居图里

竟然隐藏着，世人惊叹的绝版山水

那些从三国走出的名词，竞然被山

水洞天贯穿始终。走进瑶琳仙境

我的四肢有些发软，这些眉目清秀

修炼成仙的石头，撑起了一方自然品质

和梦想。还有那满山遍野辽阔的绿

用方言铺成连绵不绝的修辞

如今，一座诗画之都，已在江南

把根扎深，提炼出潇洒的诗眼。你看

一个叫桐庐的地方，在一幅图里，守住

自己颜色、梦想和节操，让山水开花

生出真金白银。如果可能，我愿意

把富春江的海拔再拔高一些

富春江之恋

珍贵的记忆如皮肤，比如一条江

让人一生也不会忘记。最早认识你

是一本发黄的地图，富春江，在一页

纸上捧出了汗水。那时，我刚刚知道母亲

名字，还不懂一条江修辞的平仄

青年时我怀揣着梦想、诗歌、远方

和一条江的名讳，去北方求学。在

异乡屋檐下，我学会了弯曲、和愤怒

失眠的夜晚，总有一条江在我耳畔咆啸

敲击我的骨头，成为我诗歌中的断句

中年以后，我的流域变窄、变短

世界上那么多河流，我只爱一条江

我只爱它流经桐庐的那一截，我只爱

那一截里一个叫瑶琳的地方，我只爱

那位站在村口，雪花满头的女人

我的爱显得卑微、自私。甚至不堪一击

若干年后，你会在富春江边找到一块骨头

如一块记事碑，深深戳在泥沙里

夜宿白云源

彼时，月亮已攀上富春山居图

抓住屋檐向上攀登。一支由昆虫

组成的乡村乐队，演奏进入低音部

月光下白云源，沿着富春江谷地

铺开，如一幅山水画。有细小的风

在人们鼾声里，轻轻地摇晃

那些树木、野草、和庄稼

还在夜间赶路。牛羊和夜鸟沉入

梦乡。蛙鼓敲击着稠密的农时

一只蝉抱着垂柳竖琴，更像演奏家

露水总是来的很突然，人们

细小的幸福，一夜之间，全都湿了

在山恋上行走的下弦月，偷窥到村庄

一些秘密。萤火虫像更夫提着灯

在天籁一样的音乐陪伴下，小村

伸出手，把月光从树梢上向后挪了挪

在白云源，让我有了作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