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文/蒋建国
2013年冬至前一天晚上11点多,接到电话,说父亲不行了,已叫救护车送往武进医院,等我们赶到医院时,父亲已昏迷,先做了CT,颅内大面积出血,很快就进了重症监护室,第二天早晨就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父亲走得突然,啥也没来得及说。
父亲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辛劳的一生,父亲少年丧父,青年丧母,听父亲说奶奶生了11个小孩,但只留下来两个,我父亲和叔叔。因为家里穷,父亲只读了一年书,就辍学回来当了放牛娃,农闲时成天在田野里、河滩上放牛,浑身晒得黝黑发亮。
父亲很快成了壮劳力,因为父亲实诚,吃苦耐劳,深受村民们信任,当上了生产队长,我有记忆时,记得父亲就是生产队长,整天忙碌着,起早贪黑,一早就吹着哨子催村民下地干活,收工总是比别人晚。
后来我们姊妹三人相继出生了,由于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到队里干活,挣工分,家庭的重担都压到了父亲身上,一年辛苦到头,每年还是超支户,分到的粮草都少,日子过得很艰难。
据我父亲讲,在我三岁那年冬天,父亲带母亲去城里看病,因为物资匮乏和计划供应,没有粮票无法买吃的,硬是饿了一天,傍晚回家时看到我光着脚在雪地跑,一把把我抱起,把我的小脚塞进了他的怀里,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我12岁那年,因姊妹三人渐渐长大,家里只有一间半房子,还养着猪,而我外婆年岁也越来越大,在邻村寡居着,没人照应,父亲便开始张罗着把两个房子拆了,砌三间瓦房。说起来真是闹心,那时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买建筑材料,青砖不够就用土砖,瓦也盖得很稀疏,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父亲常常要爬到屋顶捡漏。不管多艰难,三间瓦房终于砌起来了,住的宽敞多了,外婆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
我13岁那年快过年时,家里杀了一头猪,其实那时都很想吃肉,但没办法,要买口粮,三个小孩的学费要交,只能留少量的在家,绝大部分必须卖掉。当时正是寒假,我便闹着要一起到城里去。正好上午村里有一机帆船去常州,我便坐机帆船去了常州,谁知到常州后迷路了。父亲因为猪杀得迟,猪肉没有准备好,便坐了中午的轮船去常州。等父亲卖完肉,找我时,怎么也找不到,急得直跺脚,找了一夜,直到天亮后在南大街岗亭旁发现了我,一把抱住了我……
我上初一那年,父亲被推荐去了县蓄牧场。蓄牧场离家比较远,有20多公里,但父亲为了省钱,来回都是步行,每次回家,总要挑上两筐农副产品。在蓄牧场也很辛苦,开始几年是割草养牛,每天要割几百斤草,后来承包了鱼塘,开始养鱼。在蓄牧场那段岁月,生活已大大改善,有牛奶、鱼和新鲜的瓜果蔬菜,营养也丰富了,而且有工资,有劳保,为晚年幸福生活奠定了基础。
后来,父亲退休回家了,但还常常在自留地上忙碌着,辛苦着。每到逢年过节,知道我们要回老家,他便很早就到村口默默地守候着。有时我们回去迟了,家里人说,你爹已到村口看了好多趟了,等了几个小时了。
父亲的一生也是幸福的一生。他常常为自己有一个好的归宿而感到欣慰。记不得是哪一年了,父亲单位开始确定交社保人员名单,一些进场时间迟、表现欠佳的被退回原藉,而我父亲因进场早、表现好被列入名单,这就意味着,退休后能领工资了。1998年父亲到龄退休,退休工资比村里老书记的退休工资还要高,整天乐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
也常常为子女感到骄傲自豪。1982年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当父亲听到这个喜讯时,笑得合不拢嘴。后来,我当了老师,又进了银行,我夫人也是高校老师,生活也越来越好,老人始终挺自豪的。
其实父亲的幸福感很简单,只要自已老有所养,子女有出息,家庭和美,也就满足了。
父亲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每当读到朱自清的《背影》,便会想起我的父亲,他的善良、勤劳、实诚影响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