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初开始,母亲就淅淅沥沥便血。我们姊妹三个忙前忙后照顾父亲做了两次大手术。我们忽略了母亲,她也病了。母亲太要强,总是扛着,不愿给我们姐妹几个添麻烦。
到了九月,母亲整夜整夜地便血。我从成都火速赶回家乡,每天带着母亲去诊所输液,去看老中医。这时母亲已病入膏肓,但我们还是没意识到严重性,当痔疮,慢性痢疾在小地方治疗。至今想来依然心痛不已。如果能早点儿发现,早点儿去大医院检查,母亲的病情就不会恶化,母亲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母亲以非常强大的意志带病劳作。她整天在猕猴桃地里 锄草、种菜。母亲还养了两只羊,每天都要给羊割草。母亲拉着满满的一车一车的青草回来,就连羊的过冬饲料都准备好了。 母亲越来越瘦了,黑黄的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里 写满了疲惫和沧桑。
难以想象,从今年初到九月,母亲的病情一天天恶化,她依然从早到晚地干活,这是何等的坚强? 又是何等的勤劳?而我们又是何等的粗心大意?每每想到这里我心如刀绞,泪不能自已。而在母亲艰难地硬撑着病体劳作时,我们姐妹几个照常工作,生活,娱乐……我学车、学游泳、健身……如果我能多花一点心思在母亲身上,如果我能多花一点时间在母亲身上,就不会让母亲遭这么大的罪。
一切还来得及。幸亏大妹把母亲送到宝鸡市中心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幸亏我们姐妹几个把母亲转到华西医院。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从九月初开始,我频繁地来往于川陕两地。高铁一路疾驰,我的心如针扎,一定要挽救母亲的生命,让我余生不要在心痛中忏悔。
我时时刻刻陪伴着母亲,陪她做各项检查,推着她去手术室,术后整天整夜地守着她。我一勺一勺地喂母亲喝汤,给母亲端屎端尿……母亲瘦的皮包骨头,仅仅只有82斤,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那凌乱的白发,苍白憔悴的面孔,我除了心酸就是心疼。
从我去新疆的那一年开始,一直省吃俭用每一年给父母买从春天到冬天的衣服。从我大学毕业开始工作,每一年端午、中秋、春节我都会给父母邮钱。几乎每隔一两年,我都要回家陪陪父母一段时间。父母生病住院,我第一时间赶到,尽心尽力服侍,出力出钱。我只想在父母活着时好好尽孝。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我不会痛彻心扉,我不会撕心裂肺。我只会平静地面对。因为父母活着时,我给予了父母最好的陪伴,最体贴的照顾。
生前一碗饭,胜过身后千滴泪。我见过很多“孝子”,常年漂泊在外,对父母不管不顾。父母死后,悲痛欲绝地哭嚎,大张旗鼓地操办葬礼。君不见有的墓穴修的豪华程度超乎想象。厚养薄葬应该被广泛提倡。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更有甚者,不赡养父母,虐待父母。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动物尚有孝道,况乎人哉?
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百善孝为先。不管在任何社会,任何阶层, 在孝道上 人们的价值取向是一致的。历史上有陆绩怀桔,黄香温席,卧冰求鲤,刘恒尝药。上至皇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对孝的诠释都是一样的。孝是儒家理论思想的核心,是千百年来中国社会维系家庭关系的道德准则。谁违背了这一道德准则,必将被社会唾弃,被良心谴责。
冬日的午后,暖暖的阳光洒满院子,我从热炕上搀扶着母亲,坐在北边墙根下。母亲时而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我是有福气的人,有孝顺女子管,吃现成饭,老了还享清福了……时而闭目养神。我用梳子把母亲乱糟糟的白发梳的平平整整。我给母亲剪手指甲。母亲的手粗糙干枯,青筋凸起,布满了大片大片的深褐色老年斑。不知不觉中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来日并不方长。已是耄耋之年的父母,人生还能有多少个春天?父母在一天天地衰老,趁他们还活着,常回家看看,多陪陪父母。给父母捶捶背,洗洗脚,为他们做顿饭,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