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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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从杨村往九连山方向的黄泥沙公路出发，走一段路程后往左拐，进入一条山区小路。骑着崭新的建设牌摩托车，英俊后生赖小刚兴高采烈，后尾箱上装着相亲的礼物，今天要去仙人山与杨村妹子徐小芳见面。媒人是自己商店的帮工小徐，她也是仙人山人，嫁在赖小刚家的屋场里。小徐说好在进仙人山拐弯处等他，现在正好相逢，俩人就一前一后骑着摩托车一起进山。
穿过几个村庄，有一条小溪向前流着。溪岸傍就是一条进山的小路。小溪岸边是各种不知名的小树和杂草，还有竹篁。正是金秋季节，天空尉蓝，白云缓缓流动，秋风劲吹，使人凉爽爽的。沿着小溪走了一段路，来到了独木桥前，独木桥面大约60公分宽，赖小刚技术老炼，一下子就骑过去了。小徐是妹子就不敢骑车过桥，赖小刚就毫不犹豫地帮小徐把摩托车骑过去。
“赖老板，过了独木桥就快到仙人山了。”小徐对赖小刚说道。
“这山路要是大一点，能够通汽车就好了。”赖小刚叹了一口气。
“相信以后会修大路通汽车的。”小徐笑嬉嬉的。
仙人山三面环山，在西山最高峰有一尊玉石，玉石矗立，远看像一个含笑慈祥的仙人。祖先们就把这地方叫仙人山。在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村庄里的房子都是泥土砖砌成的，泥土砖裸露着，门窗是传统的杉木做的。小徐把赖小刚带到了一户人家门前，俩人放好摩托车，赖小刚拿着礼物跟着小徐进了客厅。客厅中间有一张八仙桌，四边各放着一张长木櫈。这是典型的山里人家。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中年妇女，面容慈善，微笑着说：
“来，后生请坐。”
说着，她忙着泡茶，尔后拿出几个杯子摆上，再又进里屋端出一盘花生和一盘蕃薯干。她又朝里面叫道：“阿芳出来一下。”
一个亭亭玉立的杨村妹子出来，凹凸有致的身材，圆圆的红脸，一笑就呈现出浅浅的酒窝，身后披着瀑布似的秀发，真是典型的杨村美女。她有点害羞，低下了头，坐在台侧。
赖小刚看了一眼妹子，心里猛跳了一下：这么美的杨村妹子！
“来，大家喝茶吃东西。”说着中年妇女站起来“我去温点酒，给后生尝尝仙人山的米酒。”
“啊，这么香浓顺口的酒！”赖小刚端起酒碗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他可没喝过这么香郁爽口的米酒，虽说他是个小老板，参加过不少饭局，喝过许多具有地方特色的米酒，可这么顺口香浓还具有一点白酒的浓烈的米酒还是头一回喝。杨村不像城里人喝酒用八钱杯子，世世代代留下的规矩是拿大碗喝米酒。赖小刚很快就喝完了碗里的酒。小芳妈很快又添上，并笑着说“后生多喝点。”很快，赖小刚就喝得满脸通红。
这次相亲，赖小刚深深爱上了仙人山的客家妹子，更爱上了仙人山香郁怡人的米酒。
二、
徐小芳是个地地道道的山里妹子，在家里上头有个哥哥，哥哥比她大两岁，前几年被公社推荐上了中专，毕业后留在杨村初中教书。而她初中毕业后就没去读高中了，留在山里同父母做田间活。小芳爸以前当生产队长，改革开放后，土地承包，父母就带着女儿一起经营自家分得的几块地，种水稻种蔬菜，还在屋后猪栏养了几头猪。小芳妈是个能干的女人，除了做田间活还学得一手酿酒好手艺。每年腊月都要酿几缸米酒，逢年过节亲朋好友来了，大家围在一起喝茶划拳，好不热闹。每当大家喝得酩酊大醉时都会伸出大拇指夸赞小芳妈“嫂子，蒸得米酒好香浓呀！” 每年酿酒时小芳都要站在妈妈身边，看妈妈如何酿酒。小芳妈酿酒绝了，她先选上好糯米，尔后将糙糯米用冷水浸泡一段时间，再捞起洗净，用木甑放入锅中蒸熟煮适，尔后用清水洗净浇凉，拌入酒饼，放入缸中，让其充分发酵。三四天后，放入清洁净水，其数量视浓淡而定。一两天后捞起酒糟，俗称二道酒。最后放入特制的小酒缸中，用稻草加谷壳或木屑烧开水酒。这样米酒就酿成了。 小芳是个聪明的孩子，看过几回妈妈酿酒就很快掌握了酿酒的全套技术。为了使米酒酿得更醇甘顺口，仙人山人用清澈的山泉水酿酒，这样酿出的酒更好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们将生酒装入特制的酒缸中密封烧至开沸。所以这样酿制的米酒醇香顺口，喝后不上脑，还具有丰富的营养成分。
小芳在家里什么活都干。仙人山的山泉水在离村庄几里远的一个山窝里，每年腊月酿酒时，小芳都要帮妈妈到山窝里挑山泉水。家里的柴禾几乎是她全包了。农闲时每天天刚蒙蒙亮，她就同坊上几个要好的娣妹们上山去打柴。有一次在山上砍柴时，她手上拿着的柴刀一不小心就掉下来了，直接砸在她大腿上，裂开一道口子，鲜血猛流，她咬着牙撕下一只手袖，撕成长布条尔后把伤口扎上。包扎好伤口后，她仍坚持砍满一担柴，然后同娣妹们一道回家。长期的农活滚打，使她养成了倔强性格，任何时候不向困难低头。
这次与赖小刚相亲后，当看到小刚这么喜欢喝米酒后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城里人这么喜欢喝仙人山米酒何不酿一些米酒卖给城里人呢？对，可以依靠自己酿酒技术开一间店，专门卖仙人山米酒，赚钱过日呀，这也是山里人发家致富的一条捷经，要是长年种田种菜只能填饱肚子。自己是新时代的女青年可不能像父母一代人永远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自己要创业，要致富，要赚大钱，尔后也像城里人那样，在城里买楼盘，过上城里人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这样的生活才有滋有味。有了想法她就跟父母商量开店的事。小芳的父母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但他们也很支持女儿的想法，认为出去干一番事业是好事，即使失败了也无所谓。于是父母就把几十年的积蓄拿出给小芳开店置办各种设备和材料。有了启动资金，小芳就开始行动起来。
这天早饭后，小芳就来到了杨村圩上，开始物色店面。小芳在圩上转了一圈，终于物色到了一间好店面。她同房东谈好租金和其他事项后，就给房东付了定金，尔后准备回仙人山。突然，她想起男朋友赖小刚就在圩上开摩托车商店，不如去他店里坐坐，要他传授一些开店做生意的经验，也为自己日后开店积累经验。于是，她朝赖小刚的商店奔去。
三、
在繁华的杨村圩上有一家“刚强摩托车商店” ，店铺由两间店面组成，里面摆放着各种品牌的摩托车，几位顾客正在挑选自己喜欢的品牌，而店老板赖小刚却在给顾客讲解着摩托车的性能。
小芳进来后见小刚正忙着就没吭声，站在一旁看着各种品牌的摩托车。
“小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小刚突然看到了小芳，就说道：“你到收款桌前坐一下。”
“好，你忙。”小芳答道。
过了一会儿，顾客看好了一辆建设牌摩托车，就跟赖小刚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敲定了价格。“建设牌摩托车好啊，耐用，骑着又舒服又快。”小刚一边数着货款一边说。付完货款后，顾客扶着摩托车出了商店，尔后飞快地消失在远处。
“小芳，那阵风把你吹来了？”小刚笑咪咪地说道。
“是大东风呀。”小芳也笑出了酒窝。
于是，小芳把准备在圩上开米酒店的事跟小刚说了。
小刚听了大笑道：“好啊！以后咱们约会更方便了。”
“去你的！是不是想多了？”小芳羞涩地说道。
“那中午在圩上吃饭吧？我当东。”小刚说道，“下午你就在圩上转转，晚上咱们看看电影。”
“行，中午就在圩上吃饭，也该放放你这大老板的‘血’了。但我下午要回去，看电影就下次了。”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清风拂面。在圩上转了一圈后，小芳购买了一些家庭日用品，就踏上了回仙人山的小路。她心情挺好，一路想着如何开好酒店，还有一些什么事未办，突然她想到，圩上回仙人山路程有十多里，长期这样不方便呀，对，要学会开摩托车，一二十分钟就到了，对，就叫小刚教自己开摩托，学会后买辆摩托就好了。一路上，小芳兴高采烈，幻想菲菲。
四、
天空瓦蓝，彩云朵朵，金风万里。又是一个杨村的圩日，赶集的人们三三两两，不断从四面八方涌向圩镇。在最繁华的那条街上，一家新店开张了，只见几个后生站在店门口。门口架起了两排炮竹，正啪啪啪地响着，浓烟升起，炮竹味弥漫着。浓烟散去，露出“仙人山米酒土产店”的横幅招牌。几个亲朋好友进来送上红包，恭喜开张发财，财运通四海。店里收款台旁站着一位俊俏的山里妹子，她笑盈盈地招呼大家坐下来喝茶。
“小刚，快叫大家进来喝茶。”说着，俊俏妹子徐小芳很快就在八仙桌上端上一盘花生，一盘番薯干，一盘油炸汤皮，尔后摆上杯子，泡茶。亲朋好友和后生们则说着恭喜发财的吉利话。大家谈着、笑着，空气中弥漫着喜悦的气氛。
这是一家具有浓郁客家气味的土产店，三面墙壁竖着货架，货架上商品琳琅满目，有一斤装的仙人山米酒，还有一大缸米酒，用来散卖的。有汤皮，有香菇，有糖果饼干，有各种面包，还有应季水果，还有酱醋油盐等副食品。
由于杨村是全县最大的乡镇，人口有四五万人，每天街上的客流量很大，圩上还没几家副食店，小店刚开张不久，顾客就三三两两地进来，东瞧瞧，西看看，走时不忘买上几斤仙人山米酒。
看到生意刚开张就这么兴隆，小芳高兴极了。其实，生意好除了商品丰富、价格便宜外，还在于他们宣传广告做得好，开张前一个礼拜他们就贴出了商店开张海报。这是小刚出的好点子，他做生意几年了，头脑活，鬼点子多，平时做事情总能想出一些与众不同的措施和办法。这次开店就是小刚提出，不能只卖米酒，还要增加一些杨村土特产，如香菇，乌粉等。这次开张应验了。
从开门到下午傍晚，进店的顾客还算不少，尽管没有大宗生意，但是小生意陆陆续续，好像没断过。关店门前，小芳清点了一下收入，一共收了九百多元，生意不错。小芳心想，要是照这势头发展下去，商店是有希望的，以后要是赚到的钱，还要扩大再生产能力，就是增加品种，或者扩大店面，然后考虑增加其他可以赚大钱的商品。想着，她就把店门锁上，她要去乡政府旁那家酒店，同亲朋好友们好好喝上几碗。今天开张，很多人都包了红包，所以她就订了几席，招待亲朋好友们。然后，她就春风得意地朝酒店走去。
夜幕垂下，华灯初上。酒楼上香郁弥漫，笑声朗朗。客人们已坐上席位，议论时事，谈笑风生。一场客家饭局在祥和的气氛中开始了。
五、
初次尝到了创业顺利的喜悦，徐小芳心里高兴极了，上午赖小刚又送来了一张电影票，她更是兴奋得要跳起来。晚饭后，她收拾干净后开始了化妆。其实，她完全没必要化妆，本来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再一化妆岂不成了大明星。她也要学习城里人，化一下妆出门。她先淡谈描了一下眉毛，尔后再在脸腮上涂了一层淡淡的粉，最后在嘴辰上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她往镜子里一照，一个不知名的大明星活脱出现在镜子里。她轻轻笑了一下，脸上马上出现一个浅浅的笑窝——美极了，她自信满满，于是出门了。
来到电影院门口，赖小刚早就在那儿等她了。他手里拿着一包花生和一包瓜子，笑脒脒地说道：
“小芳，快点，马上要放映了。”
“嗯，走吧。”小芳应道。
他们也像城里人那样，手挽手地走进去。
他们找到座位后坐下，就边聊边嗑瓜子。看到一对漂亮的情侣情意绵绵，羡慕的眼光不时从各个角落瞟来。
今晚放映电影《洪湖赤卫队》，是这个时代的经典影片，老百姓都很喜欢看。他俩边嗑边看，电影不知不觉地把观众拉到了湖水中。只见湖水翻滚，一只船儿迎风劈浪，这时一阵悦耳的歌声传来，好听极了：
“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啊
洪湖岸边是呀么是家乡啊
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
晚上回来鱼满舱
四处野鸭和菱藕
秋收万担稻谷香
人人都说天堂美
怎比我洪湖鱼米乡
洪湖水呀长呀么长又长啊
太阳一出闪呀么闪金光啊
共产党的恩情比那东海深
渔民的光景一年更比一年强”
俩人停止了嗑瓜子，把目光集中投向银屏，尽情享受电影美好氛围带来的喜悦，直到戏终。
看完电影后，小刚把小芳送回了租房住处。小芳躺在床上，心里回想着半年来的往事，不时一阵呵呵一笑，心里美极了，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六、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转眼间小刚小芳结婚已十多年了，他们已有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儿子，已经上了初中，小的是女儿，也读六年级了，而他们自己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刚的摩托车商店已扩大再生产，增加卖轿车了，商店也由杨村搬到县城了，成了全县为数不多的轿车商。春节过后，为了扩大知名度，增强车行销售活力，赖小刚邀请有关商企老板和销售人员以及亲朋好友在县城最高档的酒店，举办新春座谈会，订了几席酒宴，把年前从丈母娘家带回的几箱米酒派上了用场。醇香顺口而又有强大后劲力的仙人山米酒，使客人们喝得酩酊大醉，大家纷纷夸赞：“好酒！喝醉不上脑！”从此，仙人山米酒的美誉传得更远了。这时，小芳也把她的土特产商店成功地转行为酒店业，在县城开了一家豪华高档酒楼，承接结婚宴请、升学宴请、满月宴，等等各种订席业务，她把仙人山米酒成功地打入县城酒业界，成为宴请必备的高端米酒，她又把酒楼起名为“仙人阁”，从此仙人山米酒誉享县城，醇郁飘香龙南。
仙人阁酒楼开张第二年八月，酒楼翻开了她崭新的一页。小芳的侄子、她哥哥的儿子考上了大名鼎鼎的浙江大学，她的父母高兴极了，要在仙人阁大宴贵宾。要知道，这是解放后仙人山第一个名校大学生，全村人喜出望外，纷纷包礼恭贺，更不要说亲朋好友了。小芳算了一下，宾客很多，要摆八十多席，幸亏是在县城，不然怎么摆得下这么多酒席。小芳跟父母商量，这次宴席用酒就选仙人山米酒，另外每席摆上一瓶高档白酒，同时菜谱就用杨村客家人特色菜，要把杨村特色展现在宾客面前，使客人们永远忘不了仙人阁的佳肴，忘不了仙人山的米酒。
红阳高照，天气闷热，天上没有一丝风儿。虽是酷暑天气，却挡不住人们赴宴的脚步。贵宾们怀着喜悦心情步入凉爽的酒店大客厅，这里已是宾客满座，笑声朗朗。中午时分，酒宴开始了，人们纷纷举杯，恭贺考入名校的学子，恭喜学霸父母，共祝明天更美好。这真是：
一座仙山矗水东，几多灰鹤掠蓝空。
勤劳妹子凭才干，勇敢阿哥有魄雄。
打入车行依本领，穿行酒阁靠真功。
何堪心醉情怀起，放眼西天看夕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