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久住外市，惦记远在老家的父母，便决定周六晚上回来看望他们，接到我的电话，父母亲自然很是欢喜。

隔日，母亲心疼我昨晚一路坐车辛苦，中午时分嘱咐我好好休息，她一个人要去小菜园一趟，趁着昨晚下过小雨把青菜秧子栽了，很快就回来。母亲的的嘱咐我是不在意的，在我心里，既然难得回来肯定要乘着这有限时间好好陪陪她，于是，我一再要求陪同母亲一同前往。对于我的坚持，母亲虽嘴上没有明确应允，但我知道她的内心还是高兴的，从她眼神里我是能看得出来的。

母亲的小菜园，在原先居住的地方八楼平台（我家在七楼），离现在居住的地方，步行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与其说是八楼，事实上比十层楼还高。八楼之下是大商城底座，上两层楼梯再绕来绕去爬到八楼，即使年轻小伙一口气爬上去也不一定吃得消，更何况我年逾七旬的父母。外加这两年父亲腿疾时好时坏，爬楼就成了大问题，前些年一直在我们面前念叨要搬到楼层低的地方居住。巧的是，妹妹刚好有一处三楼两居室租客刚刚搬走，于是，妹妹就让他们俩搬了过去。但，母亲总是不放心她的小菜园，除了刮风下雨高温天，她都坚持上来打理，有时还在七楼的房子住上一两天，她说她自己怀旧，感觉七楼才是她真正的家。我们则是担心她上下楼安全问题，都劝她不要种了，但母亲总是回复说，现在还能爬得动，种些小菜自己吃，顺便再送送人还还人情帐，也没啥其他好东西送人，就剩这些小菜了。又说我常年不在家，要不然种的菜分我一些，好歹也是老娘给的，现在是种一年少一年，再过几年就不一定能吃到她种的菜了。听了母亲的话，不免让我一丝伤感，在外待的时间长了，就格外想念他们，所以昨晚就特意赶了回来。

下午的八楼平台，由于昨晚的一场小雨，空气格外清新，而母亲的小青菜秧子长势更是喜人，绿油油一片。母亲说昨天来时还没有这般大，今天栽种正正好，嘱咐我把小的拔起带回去吃，大的移栽。菜地一半种植盖菜，冬天就能腌制雪里红，开春炒笋子吃非常好吃，另一半就种植今天的青菜秧子。还没拔一会，我就感觉腰酸背痛，只好站起来歇息一下，顺便欣赏一下周边风景。许是阴天的缘故，云层较厚，东边一簇簇的乌云，犹如千军万马依次向南边涌去，而西边乌云则笼罩在太阳上面，从缝隙里洒下几片光亮，照耀在云层下边的屋顶之上，虽不是金光闪闪，但却也亮得很有生气。原以为从高处看，这钢筋水泥般的屋顶只有灰色，没想到我站的地方，云层之下，还有一片绿色，也许，夏季还能姹紫嫣红呢！

对于这楼层之上和楼层之外的景色，母亲没有如我一样细细欣赏，她用她的小铲栽下一棵棵盖菜和白菜，然后让我一一浇水，还说要浇透一点，这样成活的几率就要高些。母亲轻描淡写的话语，似是在对这些菜儿说话，但我心里明白，这个中艰辛旁人是体会不出来的。要知道这些土都是母亲和父亲一袋袋从一楼背上来的，一桶桶水是从七楼的家里拎上来的，才有了她今天的小菜园。这里，倾注了母亲不少汗水和情感，所以，让母亲不种，确实让她一时难以割舍。风消云散间，天居然晴了，落日的余晖落在劳作的母亲身上，暮光中让人有种回到童年的错觉：我跟在母亲后面，手里拎着小竹篮子，行走在乡间田野......只是，我现在已不再年轻，母亲也在慢慢老去。

晚上回到家，母亲跟父亲讲，今天多亏儿子帮忙，要不然不知搞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其实，我心里明白，我就是拔了拔菜秧子、浇了浇水，栽种都是母亲一个人完成的，我大半时间都在欣赏屋顶周边的风景。但，在母亲眼里，她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光是快乐的，至于，那些云彩和高楼大厦，远不如她的那些小青菜耀眼。她的风景，就是她的孩子和家人，还有那一片小菜园，那才是她的牵挂。

明天醒来，阳光依然照耀着大地，也照耀着母亲屋顶的小菜园，那里，景色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