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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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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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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读书郎

   老家西北角。


   一条东西大道延伸着,渐行渐远。大道的北侧有块空地,最北边有两间砖房,其余的都长满了荒草。在中间依稀还有一块用石头搭成的台子,此时拴着一匹马。空地的四周站着一排老树,老树的影子像一堵墙,黑色的。因多年没人修葺,老树的旁边长出了小树,小树的脖子伸了又伸,摇来摇去,一些嫩芽若隐若现,一老一小互相孤寂的搀扶着,等待着。


  等着我吗?

 我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从东南角走来,背着母亲用边角余料做的花书包,脚上踢着石头子。踢的时候,必须用双手捂着裤子的口袋,里面装着母亲用大锅炒的爆米花,因为农村吃两顿饭,爆米花就是午餐。


 云过来撞了我一下,又要显摆她的午餐面包。小伙伴一起玩耍,都是比较强势的,我上去回撞了一下,她的面包骨碌跑了,我的爆米花瞬间撒了一地,我不顾她在后面连锤带打,一粒一粒的捡着。当她的面包闪在我的眼前时,我边跑边往嘴里塞着,即使路过弟弟在那哭,也没停下来。


  我很鄙视这个弟弟,每次上学都要父亲在后面用树枝子打着,不然他就逃学。

  还有一个小伙伴叫英,腼腆羞涩,不说话总是笑,我不喜欢她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可能我总肆无忌惮的在她和云面前干些出格的事,比如把上学路上的老奶奶家的公鸡惹急眼了,每次碰见我们,它就不要命的追,后来我把它的鸡腿绑了,倒挂在那棵老榆树上了,再后来,老奶奶又不要命的追。


  我们三个人,上学要小跑的。云终于受不了这种上学方式,把我的书包挂树上了,气愤之余,我翻遍了所有的字典,在灯光摇曳的夜晚,给她们起了极其难听的让人听后捧腹大笑的外号,奉献给自己一个饱含书香的名字,最终她们妥协,如果再执迷不悟陷害本君,休想听到神雕侠侣的结局。

  到班级门口后,我最担心看见老师的影子,只要一看见老师的影子,那些孩子争先恐后,你推我搡的冲上前给老师敬礼。我是挤不上去的,通常被挤得不是剩一只鞋,就是丢一只手套。偶尔有一次我被动的被人流挤上去想敬礼且表情都准备好的时候,却忘记了带红领巾。那时,我极讨厌一个女生,她恨不得每次跑老师家门口趴着汪汪叫呢。虽然我没敬上一个礼,没看见老师一个笑脸,内心里确信,一千个敬礼不如一百分。


  每次发完书本,老师嘱咐必须让家长包上书皮,父母是没时间管这些,家里也没有太大的纸张。我就顺着村子找些别人家不要的废纸,我总想干点不劳而获的事情,拽下隔壁鹿奶奶家的挡风遮雨的后窗户纸就躲起来,鹿奶奶拎着擀面杖东张西望,疑神疑鬼的嘟囔半天,一步三回头,回去继续哄她早已安睡的孙子。

 我上辈子估计不是好东西,为什么总欺负老奶奶?

 经过强取豪夺的方式解决了书皮问题,最难解决的问题是成绩,天天上树掏鸟蛋,翻墙偷杏子,玩火过家家,哪次不是临上阵磨枪,上花轿扎耳眼,勉强及格,蒙混过关。


  最喜欢每周六老师讲故事了,站在讲台的老师,面无表情,照本宣科,用山东话津津有味的叙述着,把白菜读成bei菜,把邀请念成激请,我们自始自终背着手,互相心花怒放的笑着,那些下午阳光总是那么有温度,一些朦胧的汹涌的心事,涨也因故事,落也因故事。


 这些小心事,落在角落里,美妙绝伦,一些细节冲出眼睛,没准会被有心人捡起,开始了另一段故事。多年后琼林宴上,流光溢彩的当年小读书郎互相追问:你喜欢过我吗?


 如今,我们不只长大,而且老了,一起老的。就像秋后,父亲菜园里的韭菜,全是韭苔,还像秋后的蚂蚱,满地的苞米,马上就要掉光了叶子的树,这些小嫩芽,被时光噙的太久,慢慢的日渐陈旧,如果可以,我们重新回溯当初的模样,再开一次花,不问结果,不问你曾经是否喜欢过我,是多美好的事!既然我们在彼此的视野里曾打马而过,那不管多少年过去,我依然爱你们,爱这个全是荒草的校园。

北风情绪开始失控,变本加厉的的尖锐,一寸一寸的切入肌骨,虽是初春,也彻骨的寒,但我心里异常温暖。我趁势蹲下来,一些细小的嫩芽怯怯的探出头来,冷风吹过,枝丫晃了晃,小叶颤了颤,有些温柔被触摸了,心便成了一汪水,摸着这些小可怜,心想:三十年前,我们在这里嬉闹着走过,跑过的时候,它们是不是也这样默默成长?


  远处传来一首歌:“小嘛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风雨狂... ...”


  是谁?正从四面八方日夜兼程的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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