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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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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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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音符

父亲是个音乐爱好者,他会拉二胡,会吹口琴。他还收集唱片,那种黑色的电木唱片,夹在类似相簿的册子里,足有十几册,几百张。儿时我经常用老式唱机放听这些唱片,绝大多数都是西方的经典音乐,我听不大懂,但流动的音符、宛转的旋律却在我心中烙下了印记。

“文革”开始了,我们家被抄家,父亲收集的书籍、绘画、唱片都被没收了。那些优美的旋律再也听不到了,满耳充斥的都是“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

不久我下乡来到农村。正是青春年华,“知青”们不甘寂寞啊,一些所谓的“糜糜之音”在悄悄的流行,有苏联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小路》……;有“文革”前流行的中国歌曲《婚誓》、《敖包相会》、《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还有西方流行歌曲《红河谷》、《友谊地久天长》……。不敢公开唱,我们就到树林里或河边小声唱。每当唱起这些歌曲,我的心就像被一只鸽子用轻柔的翅膀抚摸,有一种酥酥、暖暖的感觉,寂寞和惆怅悄悄遁去了……

“文革”结束,高考恢复,我考上了大学。一天傍晚,我在校园散步,学校广播站的喇叭播放出乐曲,是比才的《天鹅》。听到这熟悉而又久违的悠扬乐曲,我呆住了,身体如过电一般。儿时便热爱的外国经典乐曲现在终于能够播放了!洁白高贵的天鹅在我眼前优雅、自在的凫游,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我凝神静听,任泪水肆意流淌……

不久,大批世界经典音乐唱片和磁带上市了,我尽全力收集,业余便打开唱机或录音机倾听。

我凝神倾听着,感受到音符的流动。音乐是没有图象的,但又是“无形的图画”。我聆听乐曲,眼前却显现出画面:优雅游弋的天鹅,欢快飞舞的蜜蜂,碧波荡漾的多瑙河,清幽神秘的维也纳森林,化蝶翩飞的梁、祝,相拥而誓的罗米欧与朱丽叶……。悲欣交集的尘世随着跳跃的音符流动进音乐家的心灵,又从那流出,流进乐曲,流进我的心灵。我从这些流动的音符中感受自然、感受生命,感受人生,也感受音乐家的心灵。身在斗室的我,乘着音符的彩车,精骛八极,神驰广宇。

我凝神倾听着,感受着音乐家心灵的跃动。巴赫是庄严的,莫扎特是优雅的,柴可夫斯基是忧郁的,贝多芬是雄浑的,斯特劳斯是欢快的……无论音乐家有什么样独特的个性,但他们的灵魂是高贵的,精神是崇高的,情感是浪漫的。我的心灵和音乐家的心灵一起跳动,斯特劳斯的圆舞曲让我欢快地起舞;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让我热血沸腾。萧邦的《夜曲》让我平和温馨,马斯涅的《沉思》让我沉静肃穆,阿炳的《二泉印月》让我悲痛忧伤……。

在一个阴晦的雨天,我走近无锡天下第二泉,走到民族音乐家阿炳的肖像前。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阿炳落魄不羁的形象,那被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认为只能跪着倾听的《二泉印月》也随之响起,我的泪花又夺眶而出。阿炳一生穷困潦倒,但从他的乐曲中我感受到高贵、不屈。我向着他的塑像深深的鞠躬。

我感受到,音乐家在乐符中浸透着真挚与赤诚。只有用全部身心去创作,乐曲才能感人,只有用全部身心去歌唱,歌声才能感人。音乐家只有在创作时自己深深的感动,才能感动听众。柴可夫斯基在意大利看到一幅名画《里米尼的弗兰切斯卡》,心灵深深被震撼,音符随之在心里跃动,由此创作出的同名交响曲也非常震撼人心,演奏时全场听众数次落泪。在创作最后一支交响曲《悲怆》时,柴可夫斯基异常动情,多次痛哭流涕。这首乐曲问世后便震撼了世界,成为柴可夫斯基最有名的交响曲。我也喜欢听声乐,判断歌手好坏的第一个标准为是否用心灵去歌唱。听着李娜唱《青藏高原》《嫂子颂》,那清亮而深沉的歌声穿透我的心灵,直入云天。给我如此感觉的歌手还有腾格尔、刘欢、孙国庆、毛阿敏、韩红,容充尔甲。最近听说刀郞的歌不错,买来盘磁带一听,他也是用心去歌唱的歌手。民歌和用民歌改编的歌曲往往很能打动人心,亦因民歌是百姓发自内心歌唱出来的。

倾听中,我常为乐曲中优美的主旋律所吸引,那主旋律如彩带萦绕我的心间。古人云“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指的就是这主旋律吧?这旋律优美、精练、感染力强,易记,易传唱。《天鹅湖》、《欢乐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梁祝》都有这种主旋律。那些脍炙人口的民歌也是如此。诗歌有诗眼,戏剧有戏眼,这旋律就是乐曲的乐眼啊!画龙点睛,龙即活龙活现,乐曲有了乐眼,也便翩若矫龙,腾云乘雾了。我喜欢克莱德曼的钢琴演奏,收集了他演奏的大部分盒带,经常欣赏。克莱德曼选择的钢琴曲大都有这种主旋律,因而深受各国听众欢迎。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懂音乐的人。

我倾听着,流动的音符如鼓点般捶击着我的心灵,去除着我心灵的杂质,使我的心灵不断地得到净化、升华……。人生因为有了音乐而丰富多彩。如果没有了音乐,世界将会是怎样的孤寂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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