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毛色又黑又亮,唯有四脚处毛是白色的,就象踩在雪地中,表姐给它起名雪狸(雪里的谐音)。
雪狸是我和表姐许多年前共同养大的一条黑狗。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有好几次,想要写写雪狸,又觉得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写来写去也写不出什么新意,于是做罢,谁知今天弟弟和表姐的女儿突然同时发给我一张雪狸的照片,他们不知怎的同时翻到了这张旧照,也知道我和雪狸的感情,于是都发给了我。
想来快四十年了,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小狗小猫,善良的表姐也是。那年,不知她从哪弄了一只小小的黑狗,也就是雪狸,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小狗一直恐惧不安的叫个不停,我和表姐怜爱得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安慰它,喂它米粥,并偷偷拿自己饭碗中的鸡蛋黄辗碎了放在粥里;到夜晚把它放在身边,还给它盖个小被子,雪狸一直“嘤嘤”的叫,乍离开妈妈没有安全感的呜咽着,过了很久,才带着对狗妈妈的思念,在我们的呵护下睡着了。
没几天功夫, ‘’雪狸”便适应了新环境,对我和表姐更是亲近有加,我们姐俩经常拿自己碗中的为数不多的肉、鱼分给它,八十年代,国人还不富裕,因此常惹得老人一痛指责。它不挑食,长得很快,身体变得肉嘟嘟的,毛色光泽黑亮,两只眼睛如同黑色水晶,耳朵也逐渐竖起,短短的尾巴翘在身后,卷成一个圈,见到我和表姐就开心的摇个不停,围着你上蹿下跳,像个小孩一样的撒娇。雪狸既不是笨狗也不是狼狗,笨狗的耳朵一般是耷拉着的,而他却耳朵直立,说它是狼狗也不纯,因为他没有狼狗的健硕和凶猛,尾巴也不像,大约是狼狗和笨狗的串种吧。
不管什么品种,都影响不了我和表姐对它的喜欢。
狗是有灵性的,我和表姐以及其他人对它的态度它非常明白,家里其他人眼中,雪狸与其它的狗无异,但对于我和表姐,它就是少年的玩伴和朋友,是家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放学归来,我们会带着它在村边及田野里戏耍,一起疯跑、相互追逐,一个塑料飞碟,人和狗玩得不亦乐乎,常常跑的汗水浸透衣服也全然不顾。我们把他训练得让坐就坐、让起就起,还会握手、作揖等简单动作,掰一口馒头抛向高空,雪狸也能准确快速地用嘴接住。我们上学时它会跟着到校门口,目送我们进学校;放学时他也在学校旁边不远处等着我们,等我们走出校门口它便飞速跑来迎接,和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的回家,尤其是下了晚自习,如果他感到陌生人对我们有威胁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汪汪”大叫,勇猛的保护它的主人。我们只要喊一声“雪狸,回来”,他就立刻回到我们身边轻快地摇着尾巴瞬间变成了一条“乖乖狗”。有的时候,表姐骑自行车驮着我,它也飞快地跟着撒欢,我小时候跟个“假小子”一样,在自行车上也没个安稳,一会坐后边,一会站在后坐上,一会又从姐姐胳膊底下钻到前边坐在大梁上,而且我上车的姿势也有多种,会从左边也会从右边上,会故意跑起来推着自行车使车速加快,然后再蹦上去,还会和姐姐配合她在车座上扶着车把,我在大梁底下蹬(俗称“掏腿”),幸亏姐姐车技好,我们从来也没有摔过,现在想想真是被上学耽误的两个杂技演员。雪狸这个时候也兴奋的跟在自行车边,它在为我们的表演捧场,很崇拜两个小主人的样子。我还会跟男孩子一样冲它打口哨,尽管打不响亮,却丝毫影响不了我们的快乐,这是大约半年多时间我一直住在表姐家的经历。
当我回到自己家,雪狸便成了两家的狗。本来都是一个村,由于拆迁我家搬到了新村,与原来的村子间隔着大约一公里的距离,这一公里的范围是另外一个村子。可能雪狸既舍不得表姐又舍不得我,于是它开始游走于我们在两家之间,没有人给它安排,也不可能给它什么规定,它却是自发在表姐家待几天,再到我家住几天,亦或许一天之内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像是串亲戚一样,不管它在谁家,都尽心尽力看家护院,不挑食宿,对两边主人忠诚有加。大家都习惯了它这种方式,也没人约束它、阻止它,两家人都把它当成自家的狗狗。
直到有一天……
“姐姐,雪狸好几天没来了,在你那儿吗?”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我只有见到表姐时才问她。“没有啊,我也正想问你它怎么好几天都没回我这儿来。”啊啊……我们马上意识到不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开始发动家人四处找它。“雪狸、雪狸……”我们在村子里,田野里、以前玩过的地方疯狂的找它,喊它的名字,却没有一丝回应——雪狸失踪了。
我和表姐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接连好几天仍到处找它,希望奇迹发生,然而雪狸始终没再回来,听说老村和新村之间那个村子里有人爱吃狗肉,那是雪狸来往的必经之路,我们便怀疑某一天,雪狸在归家途中被某些鸡鸣狗盗之辈偷偷捕获,然后……我不敢想,和表姐眼泪扑簌扑簌地哭个不停。心中还是祈祷它只是迷路,被好心人收留了。再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对雪狸的记忆慢慢淡了,可每经过中间那个村子我还是会四处张望,怀疑也只是怀疑,又没有真凭实据,不敢断定是不是他们中间的某个人吃了我们的“雪狸”,如果是,我会诅咒他一辈子!
我还是宁愿相信雪狸被好心人收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