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组诗四首）

（一）

拾荒者的冬日

秋夜里滑过一片寂，叶少的初秋，少了几分离别意。

偶然瞥见一个拾荒者，他低头拾荒的样子，比我低头写诗专注。

一只咖啡色手臂竹竿一样插进

垃圾堆，没有捂鼻，

眼珠像两颗欲坠的棋子，

成吨的汗洗不净他衣服上的尘垢。

苦盼雪的我开始喟叹，

——那些夏日可以打赤膊的流浪汉，

冬日却没衣穿。

2022.9.3 22:30

修改于2023.10.1 09：55

（二）

青年人的白发

今夜的灯没有以往的

仁慈，它像一个倒吊

的婴儿头在摇晃。

我们饮着大杯果茶，

除了味蕾在接受甘甜信号之外

脑子里放映着

干蔗经过斩切、破碎、压榨的过程，

仿佛揭露当代社会的现状。

今夜，我的眼里住了一盏灯，

——以往我习惯抬头寻找光明，

这一次，抬头看向一个青年人

婴儿肥的脸，耷拉如蠕虫的眼袋，

以及头上参差不齐的白发，

还有他拥有下弦月弧度的脊背。

他的野心和温善是两扇窗，

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2023.9.28

01：48

（三）

月光孩子

一群月光的孩子，

与月光不同，

他们的白会被冷眼。

昙花般奢侈的美，

让一视同仁的太阳

难为情。

鹅毛的肌肤，

如同一张白纸渴望一首诗。

他们畏光的眼睛，

比世间任何一双眼都

渴望温暖。

他们是人群的焦点，

但常走在人群的边缘。

他们影子向月，

心灵向阳。

2023.7.9

17:40

（四）

戒不掉香烟的男人们

一路上，风景在倒退，乘客在静止，

动车在向前。

狭长的车厢里，有人相拥，有人在哭。

陌生人无意间的相视，聆听，以及碰撞，

也弥漫着一种无名的温暖。

站台上，偶尔看见几个面目

沧桑的男人争分夺秒地抽烟，

像病床上的人们在吸氧，

他们戒不掉香烟，

像戒不掉他们一生的劳碌。

2023.4.5 1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