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李子

文／江鱼

    我的家乡坐落在长江以南，原属四川管辖，现由重庆直辖。家乡的山坡田间盛产着一种酸甜可口的水果－李子。
        李子的品种较多，但在我的家乡，那时只产3种李子果，一种李子个大肉厚，成熟较迟，成熟后果子的表面附着一层白白的果蜡，吃起来又甜又脆，水份充足，但产量少，所以种植的较少，乡亲们称这种李叫大李子。还有一种个大皮青，成熟后表皮泛红，很是鲜艳诱人，你会忍不住伸手摘一个就往嘴里送，当咬开果肉后，那种酸劲能把你的眼泪挤出来，乡亲们叫它狗屎李。狗屎李成熟较迟，通常在农历7月下旬才成熟，所以，种植很少。我们家乡比较常见的一种李子叫山李子，个小肉实核小，这种李子生长从不挑剔，山间地头，田埂河沟到处都是，一般在农历端午节后成熟。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我较为幸运地过了几天集体生活，就是集体出工；集体劳动；集体收获；集体分吃用等等那种生活。那是乡亲们最向往的生活就是能吃饱白米饭，而山李子成熟的季节正好是稻米青黄不接的时节，山李子从很大程度上讲，为填饱我们的肚子功不可没。山李子性温，但不宜食多，而我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常常吃到饱为止。
         集体的生活，当然会受集体的管制，山李子成熟时，生产队会派专人看管，任何人不得私自靠近李树采摘。山李子成熟的季节最开心的当然是我们这群毛小孩，我们总是千方百计地变着戏法去偷山李子吃。每年山李子成熟时，我们生产队会派又凶又恶，最会骂人的那个老太婆专门看管。这老太婆不但耳朵机灵，而且眼神好使，方圆百十里的李树，她一个人就那么走走看看，很少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下偷李子。可遇到我们这帮毛头小子就偏不信邪，但十有八九次才刚上树就被这老太婆逮住。虽然是小孩子偷果子，但在那时看来，父母们会觉得很不光彩，于是，挨骂挨揍是免不了的。我们对看管山李子的那老太婆真是又气又恨，但又没办法，伙伴们私下里叫她老巫婆。
        记得有一天，我们因为调皮捣蛋被老师留在教室罚写作作业而回家较晚，一路上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当经过已趋成熟的李子林时，我们几个家伙你一言我一句地骂起那看管李子的老太婆来，就因为有她看守，所以我们就是忍饥挨饿，也不敢对李子有非分之想。说曹操曹操到，在转弯的叉路口，老巫婆提着小凳子正往我们对面过来。老巫婆又老又丑，又瘦又矮，满脸的皱纹配上那没了门牙的大嘴，很让人讨厌。伙伴们为了避开与她同行，就逗留在原地，谁都不愿往前走了。但老巫婆却不以为然，她笑眯眯地张开那牙快脱光了的大嘴对我们嚷道：小屁娃儿们，还不快回去吃饭？伙伴们谁都没搭理她。等老太婆走过去后，我们个个都磨牙恨恨。
       望着佝偻着背，提着凳子东张西望的老巫婆，突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的脑海一闪而过。我轻轻地附在伙伴们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出了计划，伙伴们拍手称快。我们便分头行动了，由最会爬树的瘦猴去上树，胖墩儿在树下接应。由我和二黑负责去纠缠老巫婆。我和二黑跑着追上老巫婆，很是献殷勤地从她手里抢过凳子道：阿婆，你其实挺辛苦的，我们帮你拿凳子吧！二黑也抢着说：婆婆，以后我们不会惹你生气了。阿婆见我俩这么夸赞她，高兴得像老小孩似的，笑得合不拢嘴，阿婆边笑边伸出她那皱巴巴干瘦瘦的手想来摸我的头，我一退步躲避开了，她又去摸二黑的头，二黑也避开了。老巫婆有些茫然地瘪了瘪嘴道：你这俩小屁娃子，什么时候也学起懂事来了！我和二黒吱吱唔唔，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老巫婆道：老师教育我们要懂礼貌呗。我们边走边嚷嚷着，二黑还专门啍起了不着调的歌。不一会儿，瘦猴趁老巫婆不注意，在后面向我们晃了晃胀鼓鼓的书包，示意我们，他们已摘满李子了。瘦猴和胖墩儿向我俩做了个手挚，就躲到旁边的山包上去了。我和二黑早就想逃离老巫婆的身边，我把那凳子往田间一放，撒腿就跑得没影了。秃留呆在凳子傍摸不着头脑的老巫婆在原地转来转去寻思！我们躲在山包后面，狼吞虎咽地分食着李子。
      待到集体收获李子时，谁都可以边采摘边吃，吃到你投降为止。那时，没有冰箱冰柜什么的，分到家家户户的山李子，都用锅碗瓢盆装，最常用的保存方法，就是把李子装进坛坛罐罐里，然后盖上盖子浇上水。每年山李子收获的季节，我会吃很小的饭菜，因为，山李子对于我来说，可以一日三餐吃到饱！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忆起儿时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如今，我已旅居在离故乡几千公里外的南国，街头地摊，随处都有买水果的，摊子上的水果应有尽有，而我，常常光顾的还是那些摆放着，来自家乡的山李子的摊位。家乡的山李子由于个小，味道儿一般，且上市初始，山李子水分充足，甜味不够的同时，还有吃完后稍有涩口的瑕疵，所以，价格偏低。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待到它开始脱水，口味儿最佳时，卖相又不好了，看上去焉焉的，摸起来软软的感觉不新鲜了。其实，此时才是食用山李子的最佳时间。所以，在水果摊买食山李子的通常是如我一样，懂它念它味道儿的外乡人！买回去山李子，孩子们不怎么喜欢吃，而我，依然初衷不改地喜欢它，可以吃到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