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与花蝴蝶

老屋是我儿时的记忆，也是我童年的世界。

幼年的我，在母亲陪伴下，学会走路，学会看世界。看到了花蝴蝶，我的眼睛紧跟着花蝴蝶的飘飞。花蝴蝶飘到那，我的一双眼睛就跟到那。花蝴蝶飞远了，我使劲挣开母亲握紧我的手，但母亲一双手却牢牢地不松开。于是，母亲又带着微笑，用一双手把我托举起来，放在了母亲的肩膀上，一边用手指着远去的花蝴蝶，一边带着我一路小跑去追赶花蝴蝶。母亲看到花蝴蝶停留在油菜花上，又及时把我从肩膀上放了下来，陪着我再看看挂在油菜花上的花蝴蝶。

母亲陪我看花蝴蝶的时间是有限的，在有限的时间里，花蝴蝶常常飘飞在我家的房前屋后。有时候不是一只两只，停留在我家的大门框上，而是不同颜色的好几只花蝴蝶，在我家的大门框上来回飘飞。大的花蝴蝶带着小的花蝴蝶，大约飘飞累了，它们也许辛苦了。大蝴蝶一停留在大门框上，这时有一只小蝴蝶，一边飞舞着一边就停留在了大蝴蝶的身体上。当我看到这个画面时，脑海里一个闪念，想起了母亲把我托举在肩膀上，去追赶花蝴蝶的情景。在我想到这个画面时，母亲的形象对我太深刻了。好像母亲就是花蝴蝶，花蝴蝶就是母亲了。

花蝴蝶来到大门框上不是很频繁，倒是在我家一棵苹果树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我经常看到。我有时在想，这些花蝴蝶有家吗？它们的家到底在哪儿。我这种肤浅的想法，在我童年记忆里是没有答案的，但我能够看到花蝴蝶身影，在我家房前屋后或者某一个地方出现，我似乎就心满意足了。有时我也在想，看到一只只花蝴蝶在我家房前屋后不断地飘飞，是不是我的家园就是花蝴蝶的家园。不管我怎样去想象，一只只花蝴蝶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总是挥之不去的。

也不知道春燕是不是花蝴蝶的伙伴，在一次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只花蝴蝶，居然站在了我家大门框上,一个燕窝的门口扇着翅翼。此时，带着叫声的两只春燕从天而降，箭一般出现在燕窝门口。一前一后速度非常快的两只春燕，立刻减慢了速度，而且慢慢地扇着翅翼，回过头来一个飘飞就落在我家那棵苹果树上站着。两只春燕这一举动让我百思不解，但那只花蝴蝶仍然还在燕窝门口站着，好像纹丝不动。等到太阳落山了，一阵阵微风吹来的时候，那只花蝴蝶才从燕窝门口飞走了。但那只花蝴蝶并没有向远方飞去，很快落在了苹果树上。这时站在苹果树上的两只春燕，似乎沿着空中一条直线，慢慢才飞进了自己的窝巢。

我在当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花蝴蝶。当我从自己房间飘飞出来，刚刚飞出了大门口，正准备向我家门前那棵苹果树飞去时，有两只春燕一边飞舞着，一边鸣叫着向我飞来。我飘飞在空中非常胆怯，匆匆忙忙回过头从大门口，快速飞向自己的房间。可是，那两只春燕也跟着飞进了我的房间。

挂在我房间墙壁上有一张画，画的内容是绿色世界，好像什么都有。有农田，农田里有绿油油的秧苗，在秧苗的茎秆上，有三只红蜻蜓。在红蜻蜓不远处，有飘飞的喜鹊，在画面中好像要向天边飞去。在喜鹊周围有高的矮的山峰，并且显得很遥远；但在画面上又显得特别巍峨壮观，好像离天空的太阳越来越接近了。

我直接飞向了画面，停留在了喜鹊身边。一同飞进我房间的两只春燕，整个身子慢慢贴近三只红蜻蜓身边。静止在画面上的我，似乎看到了身边的喜鹊，在画面中飞了起来，我也立即飞了起来。但喜鹊好像在原地飞了一会儿，又停留在了远处。这时，贴在画面上的两只春燕，已经离开画面飞在我的身后了。

我是梦中的花蝴蝶，两只春燕当然不知道。我在房间飘飞了一会儿，两只春燕离开我又慢慢飞向画面，并且整个身子又贴近了三只红蜻蜓身边。在我眼中，三只红蜻蜓在画面中被放大了，好像身材比两只春燕还要大好几倍。但三只红蜻蜓再大，我始终能够看清楚两只春燕守候在三只红蜻蜓的身边。两只春燕举动似乎感动了我，我这只花蝴蝶一边飘飞，一边又飞向画面，仍然在喜鹊身边停留着。

我感觉到喜鹊的身材比我宽大。当我慢慢抬高头，在朦胧中忽然发现不是我在守候喜鹊，而是喜鹊用宽大的身躯在保护我。当我睁大一双眼睛再看一看，才知道两只春燕的确在守候三只红蜻蜓，我这个被喜鹊保护的花蝴蝶，身材的确比喜鹊渺小的多了。经过一对比，我忽然又发现，画面中的花蝴蝶与现实中的花蝴蝶没有多大区别，但两只春燕守候在三只蜻蜓身边，比我这只梦中的花蝴蝶，似乎思考得更有意义了。因为，两只春燕是自觉跟着我飞向了画面中，也飞向了同一个美丽的世界。

我从梦中醒来，天已大亮。当我走出我家大门口的时候，我的家园有些变化，苹果树上站了一排春燕，好像有小的有大的。在我的视线里，大的小的都是春燕一家人。在苹果树上绿色的叶片上，不止站着一只两只花蝴蝶，放眼一看苹果叶片不仅挂有花蝴蝶，而且在苹果树的枝丫上，也站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花蝴蝶。

这些花蝴蝶的着装，被天空的太阳一照耀，好像有淡淡的光彩向我的方向慢慢飘来。向我飘来的光彩，似乎越来越浓厚。美丽的光彩附和着太阳的光线，把我的家园点缀得更加丰富多彩了。这时，一只只花蝴蝶从苹果树上，扇着翅翼开始在向天空飞舞着。大大小小的春燕也开始离开苹果树，它们飘飞的动作非常缓慢，总是平稳地穿插在花蝴蝶之间飘飞着。春燕和花蝴蝶，把我家周围的天空，好像当成了世界中的大舞台，观众不止我一人，有天空的太阳，有世界万物，还有站在我身边的母亲。

我深深记得，母亲当时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可别忘了，发生在老屋中的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