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荷塘

一

深蓝色的天空斜挂着弯弯的月亮，月色裹挟着苍茫的大地，给大地穿上了一套银辉色的绒装。山坡上，一条条碎石沙土路，踩上去松松软软的。沙石土路年代久远，在上面走得人多了，弯曲的地方开始慢慢变直了，平坦的地方变得更加开阔了。两边的野草野花在月光照耀下，正在洋溢着一脸的灿烂笑容；裸露在大小山脉壮汉一般的树木，那些舒展开的枝杆绿叶，好像是壮汉身体上的块块雄壮的肌腱。此刻，山野上、沟谷里、屋顶上，月色和着风儿，开始慢慢移动过来了。

在一条通往丁字路口的大路旁，隐隐约约有一处荷塘出现，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荷塘水面上。荷塘周围有山坡，山坡上有农田，农田里有庄稼，庄稼苗郁郁葱葱，有的已经硕果累累，有的在拔节抽穗。荷塘周围灯光闪烁，那是农家一排排楼房小院折射出来的光芒。在光亮处，新式楼房一改传统建筑风格，通过现代设计手段，在建筑外观形式上增加了不少的新内容。细致一观察，仿佛是画家手中的丹青妙笔，为这农家小院添进了不少的色彩。沿着沙石松软的小路，月色的亮度有时在变宽拉长。宽度在弯曲的过程中变得绿荫荫的，长度在延伸的过程中满载着一片片庄稼地。

像小草一样的庄稼苗铺满了荷塘周围的原野。透过月色的光芒，这些小小的庄稼苗儿像给荷塘周围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绿色的纱巾。有一条晚归的昆虫，像小孩那样天真玩皮，从矮矮的庄稼地里爬上庄稼苗上。它费尽了几经周折，才站在庄稼苗的顶端，展开双翅飞进了荷塘边。

有两只美丽的蝴蝶一前一后在荷塘上空展翅飞翔，谁也不知道要落进什么地方，但那两只可爱的蝴蝶不管飞进什么地方，头上总是顶着一片月色闪烁发亮。

二

这时的荷塘水是静静的，没有微波感。那塘水中的荷叶，有浮在水面的，有的正从荷塘底部亮着水珠儿浮出水面。浮出水面的荷叶随风摇曳着。水珠儿乘着荷塘还没有苏醒的时候，打着滚儿爬上了荷叶上面滚来滚去，在小小的荷叶上金光闪闪的。

高的矮的荷叶大小不一，从小到大生长很迅速，过不了几个晚上，小荷叶就亭亭玉立了。一张荷叶比一张荷叶张扬出不同的姿态来。其实，在月胧的荷塘看荷叶的层面，似乎在荷叶躯干上下长满了一张张小小的嘴巴，一低头就可喝够了荷塘中的水。一张张荷叶轻轻松松地铺展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像是星星的眼睛在闪烁不定。

深藏不露荷叶底下的只只青蛙，它们可算得上是游泳健将了，围绕着荷叶的标杆游来游去的。游累了，就跳上荷叶的顶部当成休息场所。来来往往的青蛙站满了一张张荷叶，在月色笼罩下，像是远远近近的灯塔发出来的光芒，仿佛是只只青蛙发出的声波震荡而形成的。蛙声的延伸，似乎憋足了一股股力量，让张张荷叶飘浮了起来。

一只只青蛙把这荷叶变成了其表演的舞台，它们高超的演技在水面上、荷叶上不停变幻着。正当帷幕收拢的时候，一只只青蛙从荷叶上跃入水中，前前后后溅起一片浪花，撩起了一串串晶莹透亮的水珠，月光一反照，正好又落在了荷叶上。水珠带着月色从荷叶上掉进荷塘中，只有甜甜的声音回荡着……

三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荷塘是鱼儿的乐园，一张张水汪汪的荷叶内藏有鱼儿们的童话世界。

说也奇怪，有一天中午荷塘内的一群鱼儿游玩够了，在荷塘另一处休息片刻工夫，就静悄悄地睡着了，很快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当鱼儿们醒来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珍珠般的世界，张张荷叶露出了一节壮壮的枝干，枝干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水珠。

一条条小鱼儿望着眼前闪闪亮亮的世界，就争先恐后地顺着荷叶躯杆直往上攀爬，爬呀爬，鼓足了勇气，憋够了力量，最终还是够不上一点高度。

当鱼儿一头沉入荷塘底部时，忽然间从口中吐出一颗颗圆滚滚的水珠，水珠冲出荷塘水面，翻滚出来的浪花，像万花丛中的美丽花朵可望而不可即。

月色中活蹦乱跳的青蛙的响动声，比鱼儿的细微声要高出好多倍。它有时发出音调，刚开始一声两声，到最后最终连成一片。声音的响动，飞出了荷塘，似乎跃过了高山峡谷，带着厚重的音调，跃过了广阔的原野。

再回过头来，看一看荷塘里那荷叶，恰似襁褓中的婴儿那样在静静憨睡着……

四

朦胧月色下，可以看到荷塘东边有一棵久远的桂花树，可以看到荷塘西边有一棵古老的麻柳树。麻柳树树身高大，绿叶片片婆娑飞舞，倒三角形状的树冠大部分弯向了荷塘的正中央，似乎与荷塘握手言欢；东边的桂花树长得很特别，与荷塘萍水相逢。裸露在地面上的一条粗壮根系，像高山弯弯的脊梁，弯出的部分勃发有力，一头伸进了荷塘的底部，一头冲出了荷塘的水面。露出水面的部分弯似一张弓，弓形像不满弓的月亮。月色来到了弓形的根系上面，好像又在荷塘的另一个世界里多了一个满月。

天空有一个月亮，是在天上高悬着，让人憧憬向往；地面有一个月亮，在荷塘水面飘荡着，让人异想天开。久远的桂花树在荷塘边没有年轮记载，只有树冠上的鸟巢内不断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才知道桂花树又迎接来新的一年；古老的麻柳树年轮虽然古老，但树冠丛丛根深叶茂，在不同的季节里就有不同的鸟儿，总是在树枝间热热闹闹地跳上跳下的，渴了，一个点头就喝够了荷塘中的水。

其实，东边和西边的树木在荷塘周围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大约都是带着月亮的光彩，共同走进了荷塘的童话世界里。

月亮还没有远去，月色还没有穷尽，遥远的山脉像八抬大轿，似乎把这月色下的荷塘轻轻地扛在了肩上，它们跟着月色在荷塘的原野上仿佛飘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