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石子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孩子在山坡上抓石子算是一种游戏活动，谁输谁赢恐怕都不重要，只要孩子们玩得开心，营造一种热闹气氛，大家都心满意足了。

农村孩子打完猪草砍完柴常常在山间小路上，选择一处宽宽的路面围上一个小圈，几乎在同一时间里用沾满泥尘的小手，都从衣兜里掏出七颗石子摆放在路面上。孩子们虽然都不需要争强好胜，但用谁的石子都一样快乐和高兴，大家很快进入抓石子游戏之中。其实每一个孩子手里都是山里的石子，几乎都沾满了厚厚的泥尘。这些山里的石子形状大小不一很不规则，也许代表了山里整个石子具有差别化的形象特征。

有孩子们把衣兜里装着山里的石子，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看待，走到什么地方都要带到什么地方，抓石子也不需要讲究什么场地。带进家里，带进山坡，带进学校，甚至走亲戚家都可以带上石子，与亲戚家的孩子们一同去玩耍。在学校抓石子，老师教育有方，让学生把石子运用到算术上非常形象。在家里几个孩子抓石子，家长也不去阻挡抓石子游戏的乐趣。尽管石子在与地皮发生摩擦带着泥尘，一次次沾满了孩子们的小手，但家长根本不去责怪孩子不讲究卫生，偶尔也参入其中抓石子游戏。不过，孩子在抓完石子游戏之后，家长一再叮嘱不要忘记要洗手。

在那时，抓石子游戏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并不重要，主要是在配合邻居孩子们去玩耍，但我不一定把石子随时揣在衣兜里，而是常常放在我家书桌上煤油灯的旁边。晚上，我在煤油灯下看书学习久了，总是要拿上石子去玩一会儿。于是，石子就有了我的传递温度，似乎也有了我的思想感情。每一颗石子在煤油灯光照耀下，也在我的视线里它们几乎成为了灵动的棋子。三颗石子一条斜线，在煤油灯光的漂浮下，似乎变成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圆点，也几乎成为了学校老师教学生理解“三点水”的含意了；四颗石子两条直线，在煤油灯光的闪烁下拉开了距离，又在我的回忆下，几乎成为了一个“田”字格；静止在煤油灯光下的石子，在进入我脑海一刹那间，仿佛每一颗石子都在闪耀着光辉，好像是天空的星星在发光；不断地漂浮在煤油灯光下不规则的石子形象，又像是一座座小山峰倒扣在地球之上。这时，石子上依稀有森林花草，河流峡谷，耕牛庄稼，农家院落，蜜蜂蝴蝶一些模糊的影子在飘飞着。在我高兴之余睁开双眼，忽然发现原来是在煤油灯光下，出现的一个个优美画面而已。因为当时我在煤油灯光下用心学习，不知道在什么时间里忽然睡着了，不过我手里还是在紧紧抓住石子。

利用山里的石子玩游戏，时间一长觉得不规则的石子，玩来玩去在孩子们的眼里，发现没有像小河水冲刷过的石子那样光亮圆滑。一天，我在家门口小河坝寻找到了非常满意的七颗亮白石子。它们不仅大小相似，而且光亮程度远比山里石子要强好多倍，邻居的孩子们也同样在小河坝寻找到了光滑亮白的石子。我对衣兜里的亮白石子特别珍惜，和邻居孩子们每抓一次亮白石子游戏，必须清洗一次上面沾满的泥尘。最后把亮白石子晒干水汽，用一小块旧黑布包裹好又才放进衣兜里。至此，孩子们从小河坝寻找到的亮白石子，越是这样玩下去越是显得光亮起来。甚至在某些时候亮白石子在阳光下，好像带着一条条耀眼的光芒，漂浮到了孩子们之间感到特别好奇。其实，我把用过的亮白石子清洗完泥尘之后，放在阳光下晾干水汽，有时发现亮白石子上面，的确不止一次出现白光闪闪，也并不感到特别神奇了。

如果父亲在小河坝看上好的石头喜欢背回家，放置在院坝边沿当成休息时的坐骑。有时候我和邻居孩子们抓石子游戏，这些放置在我家院坝边沿的石头，同样也成为了孩子们的最好坐骑了。有一次我把清洗过泥尘的亮白石子，放在了父亲背回家石头上面去晾晒。不一会儿，亮白石子不光是在阳光下发光，而且在不断地在闪光。坐在家门口的我越看越着迷，也许是因为太阳光线与亮白石子闪耀出来的光线，它们在交相辉映的同时，却升华出了不同的光辉模糊了我的视线。

但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晾晒在石头上的石子，不是什么石子了，石头也不是什么石头了。石头却演变成了一面流动的河流，河流的两岸却呈现出青山绿水画面；石子仿佛演变成了一只只白天鹅，却在河流中飘荡着。当白天鹅变成一条直线在流水中出现时，像是流水之间不断起伏的波澜漂浮不定；当白天鹅在流水中变成曲线时，像是漂浮在水底世界里一座座山峰；当白天鹅在流水中变成一个圆点时，像是在流水中冒出水面的白石头一个比一个壮观；当白天鹅靠近流水的岸边时，一轮红日却挂在了岸边花朵上光芒四射。

一轮红日在花朵上照亮了一座山，也照亮了白天鹅的美丽身材，却让白天鹅看到山的巍峨和壮观，森林的浩瀚与辉煌，还有绿油油的庄稼苗如此壮美，一条条大道无比广阔，一户户庭院美丽耀眼。当白天鹅在流水中忽然飘进了一片花海时，我的视线却大大地清晰起来，原来有一只燕子头顶着天空的烈日，停留在我晾晒在石头之上的石子之间摇晃着尾巴。我深深被这突如其来视角变幻画面，所带来的一阵阵窃喜而感到高兴不已。这是因为我在童话般的世界里，仿佛看到了五彩斑斓的世界和最真实的生活画面了。

记忆里的每一颗亮白石子，能够呼唤起童年世界中的真善美。孩子们从一开始无论什么样的石子，它们似乎都带着有效的教育起点，让孩子们在抓石子过程中，不仅享受到了游戏中的快乐感，而且也在每一颗石子身上，由此联想到了快乐世界的美好。从此，大自然之中的每一颗石子，不仅成为了孩子们童年世界里的一种深刻记忆，而且也成为了孩子们童年世界里，似乎不可多得的一笔精神财富。

虽然这笔精神财富是土生土长的，是一种比较抽象的生活记忆，但在那时也成为了我生活上学习上的重要起点。这对于我来说，家乡的石子曾经伴随我童年世界在成长，它不仅越来越让我对周围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许多感情，而且在后来的日子里也不得不让我深深地铭记在心中。